浮石塔除了建于地面的九层外,还有暗藏在塔正下方的地宫。
在到达浮石塔第叁日,赵清絃假装不知国师与恒阳教的关系,要求单独与袁少永对话,下人很快就把他领到正厅,并屏退所有人。无人知悉那日的两人谈了什么,只闻赵清絃以一身法力作交换,会留下一个月帮忙施法,等袁少永兑现承诺。
另一边厢,袁少永依约把沐殖庭放了,不过他还想利用赵清絃,便以保护为名把几人通通安置在地宫里各自住下,直至一个月的期限到来。
地宫宽敞,独祭坛处只燃着角落的几盏灯,气氛阴郁。
每日卯时,赵清絃都准时到达地宫里的祭坛帮忙指点施法,对方的人藏了起来,气息却叫他熟悉得很。
赵清絃就这样无间断地来了十来日,直到今日,对方的人出于好奇,两人才正式见面。
“大祭司,别来无恙。”
赵清絃没有替换的衣服,下人便每天帮他洗净烘干,故此时依然穿着那身黑衣,衬得他肤色更显霜白。
在这里法力耗得极快,休息也不甚安稳,赵清絃呼吸极轻,便是教内看守他的影卫也难以察觉其气息。为了减轻身体负担,赵清絃刻意放缓动作,慢声细语地说着话,可衬上长挂在唇角的那抹笑意,在旁人看来却是倨傲不减。
大祭司慌乱地往后退,他自到恒阳教长居以来,鲜少与人接触,多是靠手下两个弟子跟外人联系,袁少永早前是说了有位厉害的术者会来,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些天与他共事的人竟就是赵清絃。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据说我家护卫闯到这来了,打算来看看。”
“怎么可能说来就来!”
也怪不得大祭司发怵,恒阳教守卫是不森严,却不代表人们就能随意出入,有擅闯者还是会被发现,消失无影。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大祭司想起这点,任凭赵清絃再神通广大,一时间也伤不了自己,便定了定神,问道:“那个纯阴之人呢?”
“你是指沐姑娘?”赵清絃笑得温和,道:“或许在山下等我吧?我是跟着她师叔来的。”
“不是说能抓——”
大祭司惊觉失言,连忙捂嘴,自见到沐攸宁后就对她不能忘怀,不说用以开什么机关,单是纯阴之人这条件,便已是世间难寻,对术者而言极为吸引,故而他一直有派人在外寻找,却是一无所获。
赵清絃装作没听到,面上笑意更甚,赞许道:“大祭司一招死遁真是出神入化。”
大祭司语塞,不再与他争论,专心念起咒言。
所谓能令功力翻倍的咒术,并非施行一次就能成,而是需要连日不断的法力维持,直至童子的魂魄叫妖邪吞食,其邪气入体,这才算是完成。
这也是袁少永不愿轻易应下沐攸宁要求的最大原因。
赵清絃起初只觉得大祭司是个有点法力的傻子,可后来两人相距愈近,他的感受却是愈加清晰。
世上确有许多术者天资不俗,而不可否认的是,大祭司也是其一。
他法力不差,若当初在雷娜岛稍为大意些,沐攸宁很可能就死在他手中了。
既两人都知道对方的身份,赵清絃便开门见山地问:“你不是觉得吃力吗?”
赵清絃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施咒的手印,与寻常所见的大为不同,多半是掺了自己的领悟。大祭司在运用自身法力的手法生疏,却在咒法上颇有心得,能悟出些特别的术法,更藉此替恒阳教效力,谋了个立身之本。
他点了点大祭司的手腕,那发黑的经脉瞬间白了一片,彷佛体内的血液已停止流动。
天资是有的,可与他一般同为血肉之躯,连日的咒法于凡人而言实在负担太过了。
大祭司平伏了心情,再度说服自己这里也算是他半个据点,顿时有了底气,不再畏缩,问道:“你答应了什么条件?”
“偶闻贵教有秘术,可每百却只得一二有所成,似遇困境,恰巧我家护卫叛逃,便来借点兵力将人领回罢了。”
就这么简单?
赵清絃并非和善之人,提出的这交易看似对恒阳教有利,让人捉不出什么痛脚,可大祭司总觉得事有跷蹊。
他压下疑惑,反正能利用的先利用起来就好,便问:“你会做人偶?”
“啊——”赵清絃咧嘴一笑,恍然大悟道:“是你做的,怪不得拼得七歪八扭的。”
“我对这些可熟稔了,料都备好了吗?”
“你们都不是铺张浪费的人,被用作偶的原身,定是被盗取内力的童子吧?”
“我瞧瞧能做几个,最好别再用眼睛吧,像你那样手艺不好,没对齐整的话太渗人了。”
赵清絃自顾自地说着话,抬脚往一旁的石柱步去,本应无人知晓的暗室,在他眼底不过像自家后院般来去自如,伸手就拿了盏油灯照明,还顺手地按下开关,石门随即开启。
大祭司并不觉得自己害怕,可湿透的袍子却毫不留情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