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寒清冽的草木气息萦绕在衾被之中,将青梨全然笼罩, 教她有些低落。
有千般情绪混杂在心口。
愧疚、怜惜。
又似乎还藏了一点别的什么。
驱使她主动往俞安行怀里靠了又靠。
她将他微凉的指尖紧紧拢住,又置于心口,试图让自己身上的体温能暖到他,让他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能好受一些。
“……好,等兄长睡着了,我再回暖阁。”
角落的燻笼里, 上好的银丝炭在安静地燃烧着, 散发出暗红的颜色,在沉寂的黑夜忽明忽暗,不时从中蹦出的几点火星子, 又很快湮灭。
曳地的床帐后,两人在床榻间依偎着, 蔷薇的甜香在室内柔软晕开, 氤氲满屋。
青梨听着窗外落雪的声音, 眼皮渐沉重了起来。
均匀的呼吸声响在俞安行耳畔。
他侧身支首, 借着暖阁里那绺飘摇的烛光,看向青梨安然的睡颜。
她对他并不设防。
这一认知让他有些高兴起来。
停顿一瞬,目光接着往下,最终落在青梨手腕的一圈红痕上。
是今日在褚玉苑,拂云锢着青梨时太过用力留下的。
修长的指骨慢慢从那圈红痕上摩挲而过,他面上略有不悦。
起身下榻,俞安行无声行至外间。
长指轻叩门板。
三短一长。
元阑被叫了进来,安静立在门边。
听完了俞安行的吩咐,他无声拱手应了,方要悄声退下,又敏锐察觉到了俞安行床榻上似乎多出了一抹呼吸声。
可眼下这屋子里,除了他二人,便只剩宿在暖阁里的青梨,再无其他人了。
莫非……
元阑探头,想朝里张望一眼,人被俞安行一把提溜出去了。
门赫然在眼前关上,元阑揉着差点被撞上的鼻尖,想了想,侧耳附到窗边,想听听屋里的动静。
迎面飞来一支毛笔,穿透窗纸,堪堪从他脸畔擦过,暗含一丝警告的意味。
到底是被俞安行发现了。
听不成墙角,元阑长吁短叹了一阵,抬头望了望正落着小雪的天。
那婆子在城郊的宅子里养了这么久,如今终于是要放她出来见见人了。
只可惜,今夜天气不太好。
元阑摇摇头,还是认命般翻身上了屋脊,径直往城郊方向而去。
翌日。
晨光熹微,草叶上沾着的霜雪将干未干,被穹顶上稀薄的日光一照,显出洁白莹润的色泽。
木清苑的小厨房里,青烟袅袅。
俞云峥昨日落水,昏迷了一阵,好在过后人醒了过来。
大夫把过了脉,说无甚大碍,不过是在湖里呆得有点久了,寒气入体,便开了些驱寒的药。
宋姨娘记在了心上,今日特地起了个大早,想煨个补汤送过去,也算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将汤盅装在食盒中放好,宋姨娘提着食盒转身便要往褚玉苑去,偏有人在此时开口叫住了她。
“……姨娘……”
苍老又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宋姨娘脚步停下,不可置信地回头。
在看清那人之后,手中食盒倏然落地,汤盅滚落而出,摔得四分五裂,里头的热汤洒了满地。
隐隐有水渍浮现在青石板的纹路上,和着未化的残雪一道,被洒扫丫鬟的扫帚一把给拂了个干干净净。
房里的俞云峥一醒来就开始闹腾,吵嚷声惊了整座褚玉苑。
因着昨日俞青姣来看顾俞云峥迟了些时候,一早又被拂云从碧落苑里叫了过来。
她站在床头,手上端着一碗新鲜的牛乳,是扈氏让她拿来给俞云峥的。
可等了快有一刻钟,牛乳从温热到沁凉,俞云峥都不肯喝。
“我现在是病人,我想什么时候喝就什么时候喝,娘亲说了让你过来照顾我,你什么都得听我的。”
俞青姣听了,面露不悦。
素珠在一旁温声相劝:“姑娘,小郎君年纪还小,眼下身上又不舒服,您是姐姐,又何必同他斤斤计较……”
往日素珠也常会这般劝阻俞青姣,长年累月下来,听得多了,俞青姣虽性子跋扈,却也理所应当认为自己是要忍让俞云峥的。
只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再一听到素珠这般言论,俞青姣心里的火气反而更盛了,瞪了素珠一眼。
素珠跟在俞青姣身边多年,虽俞青姣性子不好,但两人关系亲厚,素珠还是第一次见到俞青姣这般疾言厉色的模样,登时便被吓得噤了声。
手上端着的碗在这时被兰泽接了过去。
“姑娘拿得久了,许是累了,小的替姑娘拿一会儿。”
兰泽的相貌是清隽的,此刻眉眼低垂着,乖巧的样子莫名便让俞青姣生出的火气泄了大半,由着他恭敬弯腰将那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