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奉着香到了香炉前,青梨抬头,刚好对上佛像慈悲又庄严的面容。
青梨并不在意俞云峥的生死,但为了做个样子,到底还是在人前求了一道平安符。
拿到那道符纸,再回头时,身后已没了老太太和苏夫人的身影,只余一个苏见山。
“……梨、俞二姑娘,老夫人身上疲乏,母亲已先同老夫人离开了,让你我二人稍后再一道过去……”
一听,青梨便知是老太太在暗中撮合她和苏见山。
她也知道自己应当要热络一些,但面上勉强挤出来的笑怎么看便怎么疏离。
与苏见山行至一处,青梨看着地面上他二人的影子。
一高一矮。
让她又想到了俞安行。
她在心里比较了一番,觉得俞安行的身量应比苏见山还要更高一些。
一走神,她便停了下来。
察觉身侧变空,苏见山也跟着停了下来,回头看向青梨,面带不解。
“……苏公子,我帕子许是丢在佛堂了,公子稍等,容我回去寻一寻。”
天色渐晚,栖霞寺里的香客渐散,就连门都关上了一扇。
小沙弥正拿着扫帚在清扫落了一地的香灰,抬眼看到青梨踏过门槛进来,忙放下扫帚迎了上去。
“女施主怎么又回来了?”
青梨双手合十冲着小沙弥一拜:“……小师傅,我想再求一枚平安符。”
暮色微光被漫天掩地席卷而来的乌云遮掩,看这情况,是快要下雨了。
祝晚吟在前后仆从的簇拥下大张旗鼓地离寺,恰好在碰到了在门口等人的苏见山。
从苏见山身旁路过,祝晚吟停下来,罕见地主动搭话。
“苏公子,你怎么还不走,等雨下过来,这山路可就不好走了。”
苏见山拱手行了一礼。
“……俞二姑娘去佛堂寻帕子了,我在等她。”
祝晚吟忆起自己路过佛堂时一扫而过看到的青梨的背影,笑意吟吟。
“是吗?可我刚刚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在佛堂里看到人。说不定,俞二姑娘找到帕子,早早就自己一个人下山去了。苏公子可是不知,下山的路不止这一条?”
轰隆——
话音才落,天际便响起了一道沉闷的春雷。
本就几近日暮时分,浑浊的厚云又层层堆积在头顶,天色便显而易见地暗沉了下来。
嘚嘚马蹄声从密林中传出,枣红骏马驰骋在泥泞的小道上,速度之快,让人瞧不清马上之人的面容,只能看到为首那人玄黑锦袍被风扬起的凌厉弧度。
元阑骑着马紧紧跟在俞安行后面,握住缰绳的手上隐隐有了几道红色的勒痕,可见是不眠不休驾马赶了许久的路。
小路本就难行,再加上下了这么久的雨,路上早就湿泞一片,即便今日出了许久的晴日,也还是无济于事。
路滑难行,泥浆在蹄铁上包裹住了厚厚的一层,行动欲发不便。
但为了能早日赶回京都,又为了避开太子和李归辕的耳目,他们一行已循着偏僻的小路接连赶了十多天路。
天上雷声作响,不出意外,应是又要有一场雨来。
想到待会儿又要冒雨赶路,元阑叹口气摇了摇头。
他身为暗卫,再严苛的环境都待过,自不是因着惧怕,只是有些担心自家主子的身子。
俞安行身上的毒虽说早就解了,但身体还未好全,本该静养的,在幽州不日不夜忙了这么多天,眼下又拼了命似的赶回来……
骏马从一滩滩泥潭里跑过,溅起星星泥点。
突然,俞安行抬手勒住缰绳,速度停了下来。
狂风卷起地上落叶,刹那间,泛着冷光的剑刃从林叶从窜出,齐齐指向俞安行。
腰间坠着的蔷薇花络子随着俞安行挥剑的动作起伏,堪堪被对方剑刃划过。
俞安行执剑去挡,软肋被捕捉,黑衣人手中利剑准确无误地刺向了俞安行的胸膛。
血色顺着锋锐的剑刃蔓延,一滴接着一滴,地面很快聚起一滩猩红的血水,鲜甜的腥味笼罩了整片密林。
轰隆——
又一声惊雷响起。
一滴微凉的雨珠溅在青梨的手臂上。
紧接着,扑簌簌的雨珠倾泻而下,噼里啪啦落到草丛中、泥地里。
青梨捏着将手上新得的平安符,拉着小鱼朝着栖霞寺的方向往回走。
从佛堂里出来,苏见山却不见了踪影。
天色渐黑,青梨向小沙弥借了一盏灯,往国公府马车停靠的方向而去。
却还是慢了一步。
小雨淅沥,淋湿了她的全身。
灯罩下,那点摇曳细微的火光在雨夜中闪烁,最终被夜风吹熄。
四周光线霎时变得黯淡。
肩上的伤口泡在雨中,开始隐隐作痛。
湿透的衣裙黏在身上,冷冽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