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烟喝了一口,原意是缓解咳嗽,但吞咽下去后,她二度飞升了。火火也大快朵颐地吃起来,咀嚼着食物,含糊不清道:“此次去不眠村,太值了……路上揍扁了极影沙翳,回来还有那么好吃的东西……”用膳毕,从崇虚宫出来,尚烟等人向使臣驿馆出发。松弛的北风呼啸而来,在奈落街道上哀怨叹息。风将铅灰云块卷席作堆,挤下一粒粒细细的初雪。尚烟伸手接了接雪,讶异道:“这才十月,已经下雪了?”宫雀同样抬头看着天,点点头:“奈落的雪季很长,有时九月便开始了,一直下到次年三四月。现在还未到雪最大的时候呢。”“这么久?”尚烟惊讶地眺望白色的天空,“奈落百姓真幸福,可以赏那么久的雪景。”宫雀笑道:“你能这么想,真好。王上便不喜欢下雪。”尚烟愣了一下:“他这么说的吗?”“嗯。经常抱怨说,下雪太多,出行不便。”“啊,若论出行,肯定是不太方便的。”尚烟答得敷衍,对宫雀笑了一下,道:“崇虚郡主,我们回去了。多谢招待,你的厨艺真好。”宫雀道:“三位神女慢走。注意保暖。”毛毛自崇虚宫外的梧桐上飞下来。枝桠交错中,奈落的苍穹好像一块陈旧的玉板,像极了空记忆瓶的材质。然后,毛毛载着尚烟翩然飞起,带她穿过奈落的街道,掠过一家家官绅豪宅,名贵酒楼,斗龙赌场,楚棺秦楼,与高低不齐的商船、飞翔的异兽、篆刻氏族徽章的空中旗帜擦身而过。凤凰与风共舞,巨翅抖落雪花,好似一个柔软的舞者,因追求自由的生命,丢掉了袖珍的白色珍珠。那些自声色犬马之地传来的琴声,时而歌颂金碧辉煌,时而悲叹国破家亡。尚烟很喜欢奈落。可这到底是异乡。而宫雀却是土生土长的奈落人。她好了解奈落,好了解紫修。到使臣驿馆后,火火和絮儿提议要出去玩。絮儿便说,可以找英罗带她们去。尚烟没什么心情,让她们先去,自己拍拍鞋沾着的薄雪,回房休息了。她又一次有些想家。可想来想去,佛陀耶也不像家。这乾坤如此浩瀚,六界如此辽阔,她竟找不到一个有归属感的地方,哪怕是方寸之地。直至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何自己老是觉得宫雀好看。比自己好看,比巴雪好看。因为,从小到大,对一切与女德、家务有关的事物,尚烟都十分排斥。母亲给她留下的阴影太重了。在她看来,学会这些没用的技能,无异于在婚姻中自取灭亡,躺平等着丈夫的背叛。尤其是做饭。她记得太清楚了,母亲孕期也在做饭。她衣着朴素,面色苍白,做着做着,便在炉灶旁哭得泪流满面。而那时,雁晴氏天天上门闹个不停,把父亲整得焦头烂额,连家都不敢回。她其实比谁都清楚,若不是母亲过于执着一对一的爱情,她和父亲也可以和解,也可以好好过下去。但羲和的选择,到底影响她太深。在羲和的世界里,婚姻等同于爱情,只有“一对一”和“永别”,没有妥协。她也太像羲和,甚至比羲和更要强。可认识了崇虚宫雀,她才知道,原来,这世间还有女人如此需要男人和婚姻,却如此不需要爱情。宫雀能那么自然地依靠紫修,完全把自己托付给紫修,完全不怕被抛弃。因为,任何事业有成的男子,都不会抛弃一个贤惠不擅妒的大房。他们精明得很,把家产留给正室,把爱留给妾室,合理分配。雁晴氏是很毒,曾跟叶光纪说过,尚烟和羲和,不管地位多么显赫,生得多么貌美,都是做妾的料。难道,不是事实?在幽幻殿,宫雀直视她那一眼,她躲开的那一瞬,足以说明,为何她觉得宫雀那么美。因为,宫雀像妻,她却像妾。想到此处,尚烟晃了晃脑袋。不行。做人不能那么消沉。在哪里跌倒,便要从哪里爬起来。不过做饭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学便是了。她从床上跳下来,跑到厨房去,搜罗了侍女买的菜,开始学着做饭。然而,她失败了。对做饭,尚烟完全没有念书习武的耐心,一成都没有。捯饬了一整个下午,原本干净的厨房,变得很像劫后余生的战场:锅碗瓢盆凌乱得一塌糊涂,菜板上是乱七八糟的食材,各种料酒也泼得到处都是。辛辛苦苦做的一道炒菜,黏糊成一整坨不明物体,茄子和莲藕都区分不出来。刚才她想烧点水,却差点把厨房炸了。到最后,她火了,把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扔到一边,一脚踹飞了一个锅,抱着胳膊,“哼”了一声。不会做饭又如何!不学了!她比宫雀修为高多了!她可是才领悟了昊阳震宇的女人!她一个昊阳震宇,可以直接把黑沙梦魔轰成碎片,简直强到撼动乾坤,直冲宇宙!唉,可是,她还是不会做饭……不仅不会做饭,带孩子、打扫卫生,也差劲得要命。“不行,不会的东西还是要学。”尚烟自言自语道,蹲下来,捡起锅碗瓢盆。过了半个时辰,再次失败。“我到底在做什么啊……”尚烟捂着脸,看着满厨房的狼藉,双手撑在灶台上,闭上眼,眼皮抖了抖,一根根睫毛上很快便沾满了泪水。
是,宫雀修为弱爆了,不会打架,术法完全不行,若有强横敌人出现,没半点防御之力,一推便倒了。但那又如何?宫雀未来的夫君,是东皇紫修。她弱不弱,根本不重要。因为,紫修会挡在她前面。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是自古以来的金科玉律。宫雀的一切,就像填补紫修缺少的那一半。紫修战斗能力无敌,宫雀便成为辅助他的大后方;紫修坐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