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他如此不开心,尚烟知道肯定是有故事,不想再让他如此不悦,不再多问,只笑道:“那只是望月雪山的雪,并不是奈落的雪,更不是今夜奈落的雪。”紫修微微一怔,看向她的眼睛。她清亮的眼中,亦有细小的雪花。“可能今夜的雪会有所不同呢。”尚烟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胳膊,“不管你怎么想,跟紫修哥哥待在一起,我觉得很开心哦。”“嗯。”紫修答得有些冷酷,转身不再看她,“走了。”他大步走入雪中,不多时便飞了起来,尚烟赶紧追着飞上去,好奇道:“为何我说跟你在一起开心,你却只说一个‘嗯’?是因为害羞了吗?”紫修看都不看她,只管自己飞。尚烟道:“果然是因为害羞了。”紫修道:“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再废话回去洗碗。”“啊,生气了。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好烦啊,她说话好肉麻,我不知道怎么回应她。她还把我心里想的全说出来了,一点情面都不留给我,女人为何如此麻烦?’对不对?”“叶尚烟!”“啊,魔尊好可怕。我好怕怕。”尚烟笑得好开心,戴好面具,一溜烟地飞到了毛毛背上。紫修带尚烟去的地方,原来是奈落的不夜街。此处车水马龙,攘来熙往,挤满了不同背景与文化的八方来客、异族商人。在这里,别说什么穿裙子和绣花鞋的男人,什么内衣外穿的女人,什么剃掉半边头发的少女,什么耳洞打得跟戒指一样大的少年,连蜘蛛精都可以以原型现身,张开八根毛茸茸的腿,大大咧咧地在人群中爬来拍去,因此,尚烟和紫修只是戴着面具,也不足为奇了。又因灯光璀璨,烟尘喧嚣,处处都呈现着盛世繁景,所以,人们几乎个个神采飞扬,乐不思蜀。看紫修戴着白狐面具,走在人群中,尚烟有一种错觉。像是一夜之间,重回孟子山,快活楼。喧嚣有那么一瞬间,变得如尘埃般细小。但很快,她也被此处的热闹大大感染了,全程发出“哇”“天啊”“啊啊啊”的感慨,数次跑到摊位上去东瞧瞧,西望望,又跑回来跟紫修分享她的心得。紫修早对这一切司空见惯,反应倒是平静。尚烟尤其喜欢魔界的器皿。在一家规模巨大的器皿店里,陈列着魔族常用的各种器皿:双耳瓶,用以装葡萄酒、油、鱼酱等食物制品;锥形青铜三脚架,由三个男性裸体鬼魔支撑,他们每个人都朝前伸出右手,做防御状,生殖器勃起,却没有腿,下身只化作支架,撑在白色大理石基座上;银制单耳杯,杯壁上描绘魔界田园生活场景;银制酒杯,杯壁上浮雕有橄榄枝,枝上结满果实,象征魔界土地的富饶;青铜大酒壶,有的手柄底部装饰着风伯飞廉的头,摆在样品餐桌上,为餐桌大大增色,有的壶柄顶端是人面九尾狐,末端是悲剧魔神的脸,壶柄通过它们固定在壶身身上;伽罗浮雕工艺蔚蓝色花瓶,采用了伽罗浮雕工艺,单一底色的器皿上,用一层不透明的白色大理石图案装饰,按照精心设计的线条雕刻,与深色背景形成鲜明对比……所有带有浮雕的器皿上,纹理创意,层出不穷,魔神的脸、花卉、鸟类、植物、金属线条、狩猎男子、泰罗式廊柱,等等,呈现着暗黑的贵气,繁复的华美。“这都是与神界完全不同的风格诶。”尚烟目不暇接地道,“设计真的好大胆。”紫修道:“什么样的个性,设计什么样的工艺品,何足怪哉。”“对哦,你的胆子也很大呢。”“那肯定,孤是他们的王。”也不知为何,别的男子如此自信,大概早被尚烟怼得说不出话来。但紫修如此自信,她只觉得他好可爱。路过一家成衣店,紫修看见展示在外面的一条蓝色羽制长裙,对其扬了扬下巴,道:“那件不错,试试?”其实,尚烟也一眼便看见了那裙子,但她知道女人试衣服磨磨唧唧,男人会等崩溃的,摆摆手道:“今天晚了,改天吧。”“不晚。去试试看。”“对了,你不是想检查我的流离佛隐练得如何吗?”“在这里讲什么流离佛隐,明天开始,我会盯好你。”“‘盯’?!”尚烟倒抽一口气,“听上去好吓人啊。”这时,魔族店员看见了他们,飞速过来道:“这位小姐,公子,这是我们店卖得最好的一款裙子,衣料是上好的蚕丝,裙摆以十成带山鵸??羽毛制成,配有鵸?飞羽发饰,相当入时,试试看吧。”紫修道:“嗯,去试试。”尚烟犹豫道:“可是……”“有那么多时间‘可是’,都试好了。快去。”尚烟只能硬着头皮去换衣服。裙子倒是好换,但鵸鵌飞羽发饰不太好佩戴,戴好了还要戴面具,她在更衣室折腾了半天,才总算全套换好,一手按着微低的领口,一手提着碧空色的裙摆,款款走到更衣室外。雪是乌云的白发,丝丝点点,乱舞成片,点缀了浮生河上的烟波画船,又缓慢飘落在潮湿的石制街上,隐没在万丈尘世之中。别说店里的店员、客人,连街上的路人,都停下了脚步,停下了动作。尚烟虽戴着面具,但一个面具,如何能遮掩住骨相透出的纤细惊艳。在雪色泛起的微光中,紫修神色原本漠然,略带偏执,但在看见尚烟的刹那,眼中也充满了五分惊喜,五分愕然。店员原本八面玲珑,极擅吹捧客人,常常目光犀利地抓到客人某一处优点,结合衣物的特色夸个不停,对方听得心花怒放,也便掏了腰包。但这一刻,店员竟都不知该说什么了。很快她也知道,不用多说什么。因为,尚烟穿什么衣服都是这种效果。即便不在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