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况当真古怪得很。尚烟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 又是何来意,也不敢多问,以免打草惊蛇, 只道:“你是东皇苍霄的儿子,我自然认得你。”紫修更加讶异了。因为他现在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都能被她猜到身份, 不由大感惊奇:“姐姐是何方神圣?为何会知道我父亲是谁?”“我姓叶, 本名不便透露,你可以叫我烟烟姐。”尚烟开始瞎编了,“至于为何会认出你, 只因你母亲有一对全魔界独一无二的眼睛,我一看你的眼睛,便知道是崇虚稽杏的儿子了。”“原来如此……”紫修见她在月色之下,长发如云,面容娇媚, 柳眼萦损柔肠, 手指白细如葱,额心有一点金花光纹印记,美貌异常,又甚是亲切友善,不由对她信赖大增,点头道:“烟烟姐, 我本星夜赶路至此,想找个地方住下。没想到清容镇客栈还会打烊, 才跟随你至此, 只想问个路, 却惊扰了姐姐,还请恕罪。”“你是从何处来的呢?”“这……”紫修顿了顿,道,“只怕是不便透露。”“哈,你不想说,我还不想知道呢。只是,你身为魔王之后,又是个男子,来访我神界,却连从何而来都肯不说,又要我一个独身女子如何信任你?你自己找地方睡吧。”紫修一想,她说得又甚是有理,只道:“烟烟姐,实不相瞒,我是从家乡奈落赶来的,已在外漂泊了四年有余。”“奈落?四年?”尚烟上下打量他一番,“那,接下来你打算去何处呢?”“不知道。”“那你来神界做什么呢?”“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答案有些出乎意料。因为,自小到大,紫修做事都极有目的性,不是在办事,便是在办事的路上。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如此悠闲。她甚至有些怀疑,这可能不是紫修。但紫修想了一会儿,又道:“我是出来寻找东西的,但我不知这东西在何处。”“是什么东西呢?”“无可奉告。”他说这四个字时,与长大以后的神态又一模一样,眉峰微蹙,漂亮又严肃。看见他这样,她又觉得,这便是紫修,忍不住笑了:“行,你秘密真多,我也不好奇,我也不问。反正真要动手,我看你这样,也打不过我。今日便到我家客房住下吧。”紫修本想反驳她“你打不过我”的话,但看见尚烟转身走路,动作迟缓,总是用手撑着后腰,肚子又微微隆起,他道:“烟烟姐,你怀孕了?”“嗯。”“那你夫君呢?”尚烟笑了笑:“我没夫君。”“这……”此时的紫修显然对男女之事还有些懵懂,思来想去半天,才缓缓道,“没有夫君,也可以生娃娃?”“可以的。”尚烟微笑,“只要你爱上一个人,便可以。”“那姐姐爱的这个人去了何处?”“他在他的家乡,已经娶妻了。”紫修鄙视道:“这种人,不值得你为他生孩子。”尚烟也多次思考这一问题。最终,她对紫修的感情很复杂,并不是一字“爱”或二字“失望”便可概括的。可现在,看着眼前的少年,她的感情忽然变得异常纯粹。“不。”尚烟看着他,顿了顿,又坚定道,“他值。”确定回到最初的最初,她并未爱错人。少女时代,她在孟子山的紫修哥哥,当然值得一切最好的。紫修心中还是对此人心生鄙薄,但见尚烟如此坚定,想是已下定要生下孩子的决心,也只能作罢:“你觉得值,那便值吧。但烟烟姐,你现在怀着孩子,又没丈夫照顾,一个人不辛苦吗?”“还好呀。”尚烟摸着肚子,不由自主露出温柔的眼神,“成为母亲的感觉不错呢。可惜你是男孩子,体验不到这种幸福,羡慕我吗?”过去,紫修只要听到女人提怀孕,得到的答案不是“太痛苦了”,便是“简直跟去了一趟鬼门关一样”,要么便是“反应太难过了”……尚烟如此描述怀孕,令他觉得甚是不可思议。尚烟的长相原本便令他怦然心动,此刻话都说到了他的心坎儿上,他不由叹道:“我不理解,你这么好,那个人为何不娶你?”“是我不嫁他。因为我不能接受和别人共享他。”“原来如此……”“不要总是聊我了。聊聊你吧。”尚烟望着紫修,眼睛弯弯,“紫修,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呢?”对上她的眼眸,紫修微微转过头去,道:“我是男人,心在国家,没兴趣喜欢什么姑娘。”“真可惜,生得这么俊美非凡,竟没喜欢的姑娘。”“烟烟姐别乱说。”紫修俨然道,耳根却泛起了粉色。“也对,我都没看清你的容貌。”尚烟勾着头看看他,笑道,“把面具摘了我看看?”紫修心想,反正她认得自己母后,摘了面具也没什么,便照做了。更漏将残,月光千里,如银色千丝万线,穿透了清容镇。面具后,有眼眸如海,眉目如画,正是紫修最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四年多前的分别,恍如昨日,又如已在五千多年之前。思念如绿芽,在心中迅速寸寸滋生。晚风吹乱了尚烟的发,露出她白净的面容,漆亮的双眼。这双眼睛在月色下如此动人,看着紫修时写满了深情,直看得紫修心跳停了一拍,胸腔中似有潮起潮落。
少时紫修连少女时期的尚烟都招架不住,更别说是如今的尚烟。二人只对视了刹那,他便又红了耳根,看向湖心:“看好了?我们走吧。”“好。”尚烟浅浅一笑,“这便害羞了?”“我才没有!”尚烟笑得双肩微微发颤,以至于孩子又踢了她两脚。她赶紧收敛了笑意,认真道:“你既无处可去,不如先在此处休息几日,待到养精蓄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