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后来为何紫修没来, 为何她去望月雪山找他后,他会是那样的态度……她很想问问紫修。可是,现在他什么都记不得。她问也问不出什么。只能紧跟着青寐的步伐,接着探索。这个晚上,青寐和紫修又聊了一会儿, 大多是与谋略相关的内容。但是, 他整个晚上心情都特别好,时不时会笑起来。比起这满魔界的月色,少年的容颜竟更加干净璀璨。回到奈落后,一天夜里,青寐独自穿过森林,见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为了杀人, 她可以追到阴间鬼界,从不怕一人在寂夜行走。可是, 看清这人的面貌, 她吓得差点晕过去——那人脸上脂粉白如纸, 头上插满黑色乌鸦毛,双颊涂成桃花粉,摸着脸颊,殷勤地冲她抛媚眼。她掏出匕首想捅人,对方闪了一下,没全闪掉,被划得胳膊直喷血。他按住伤口,委屈道:“你为何要捅我?”“景焕……?”她拍了拍胸口,气息未定道,“你为何要打扮成这个鬼样子?”“你不是喜欢这样的人么。我特意打扮给你看的啊。”“我不记得自己说过喜欢男不男女不女的妖怪。”景焕拽着头上的乌鸦毛,蹙眉沉思,道:“莫非,英罗给我的口信有误?”二人吃力地沟通了片刻,青寐才总算得知,英罗见景焕剑眉星目、正气十足,便告诉他:“我这样的她都嫌粗糙,你这样的,还是放弃罢。青寐喜欢‘色如桃花,鬓发如鸦’的美少年。不知如此描绘是否精准,但大家都是如此评价那人的,那就这样罢。”青寐明白了景焕的用意,呆望他良久,忽然捂着肚子,笑出声来。她很久不曾如此开心地笑过了。甚至在这一个瞬间,“色如桃花,鬓发如鸦”八个字,也不再令她感到痛苦。结束一场没有结果的风月之情,像读完一本又短又精彩的书。再是意犹未尽,仍有翻到最后一页的一天。于是,反反复复地回味书中所有细节,想要在别的书上寻找这本书的影子,不过徒劳无功。奈落社学是和别处的学府不太一样,分上庠和下庠。毛孩子乱蹦跶的是下庠。上庠中的学生年纪稍大,有些还可议朝政。迁居奈落后,紫修进入了上庠,且完全隐藏了自己的实力。假装不好好读书,每天陶醉于流连之乐,荒亡之行。于是,不过多久,关于他吃酒赌钱、□□宿妓的传闻,便流传开来。最初,东皇炎湃还是不太信得过紫修,曾去社学探查过他的动静。那一日,凉亭中有一群学生在玩乐,好不热闹。那里女多男少,紫修被一群少女包围着,饮酒品曲,自有一番风流态度。他倚靠在搭着玄色外披的栏杆上,一身绛紫长袍垂在石凳上,瘦长的腿微微弯曲,靴尖轻轻打着节拍。看见他这模样,炎湃来了兴致,便招来了小儿子东皇闻尧,与紫修比拼射艺。其实相比建烈,闻尧更加聪明伶俐,身手敏捷,唯独性子傲气些,不如建烈沉稳。但这性子像极了曾经的炎湃,因此,炎湃表面上是一碗水端平,其实心中更偏爱闻尧。自紫修返回奈落,一直放浪形骸,斗鸡走马,却总是招得姑娘们尖叫连连,闻尧对他早看不顺眼了。他一箭正中靶心,再挑衅地看了紫修一眼。紫修连射几箭,胳膊跟面条做的似的,直接脱靶。闻尧见状,笑得直不起腰:“这根本不像苍霄大伯的儿子嘛!只怕是野种。”紫修痴痴地笑道:“野种,哈哈,野种好笑,哈哈哈。”但待他们走后,只剩了紫修一人时,他握紧双拳,气得浑身发抖,连额上的青筋都凸起来了。他静静调节了半个时辰,料想他反应太过痴呆,或许也会引起炎湃警觉,待平定了怒气,又接着安排孔雀去制造麻烦,转移炎湃的注意力。接下来,孔雀在朝堂上公然顶撞炎湃,故意炫耀紫修可怜巴巴的军事武力。除他之外,紫修的亲信全都将炎湃捧得忘乎所以。炎湃虽看孔雀不爽,却一直当他是小丑。闻尧想去教训孔雀,却被建烈拦住。建烈道:“即便紫修没有野心,他的手下也有。这匪羽以前便是东皇苍霄的狗,现在又来当儿子的狗了,都快成狗精了。不如想办法将他腰斩了。”炎湃道:“不必。留着孔雀。待他犯错,我们可以借刀杀人,将紫修这吃白食的傻子也斩了,我们才好高枕无忧。”建烈道:“是、是,父王真乃圣帝明王也。”青寐只负责传话、杀人,极少观察敌人的用心。尚烟看下来,只觉得东皇建烈其人,头脑清醒,冷静阴险,比东皇炎湃难对付。好在紫修智谋更高一筹。他安排孔雀声东击西,目的本便是让炎湃等待抓孔雀的小辫子,从而寻找借口灭掉主子。倘若不制造这个麻烦,炎湃何时下手,便取决于炎湃自己了。所以,孔雀每次闹事,看似疯疯癫癫,其实都经过精心算计,且步步惊心。虽然准备得十万火急,但紫修还是将世子党的剿贼行动都安排得八九不离十。他知道,时间不会再等他,多耽搁下去,反而会加大覆灭的风险。定好了决战的时间,他早早部署好了一切,只等待起兵时机。但紫修始终心神不定。一日,他对青寐道:“青寐,陪我去一趟佛陀耶。”“佛陀耶?神界那个?”见紫修点头,青寐心道:“佛陀耶远在天边,若现在赶路去……罢了,少主既做了如此决定,定有他的理由。我只管效力便是。”“遵命。”青寐道。然后,二人一起赶至佛陀耶,进入无量太学,找到了学生宿舍。相比奈落,佛陀耶简直美若梦境,静若世外。无量太学的夜,更是美得令人流连忘返。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