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九的几个属下求了弓九,弓九转求宁安华,将尤二姐、尤三姐和几个丫头求去做妾,传宗接代了。给仪鸾卫做妾,只是没名分,但实惠不缺。她们自己都愿意,宁安华也没管太多。时间很快来到了六月末。弓九出发之日渐近,宁安华也稍稍放松了对他和宁安青见面的管束。这日,宁安青和弓九在宁安华眼皮子底下一教一学读书,宁安华拆开京中江家来信。是温夫人对温澄想求娶妙玉的回复。 莫待无花空折枝打开信之前, 宁安华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温夫人不管赞同还是反对,一定不会对她口出恶言。但若温夫人不赞同这桩婚事, 心里会对她怎么想就不好说了。世俗中结男女姻亲,首要便是看两家的家世、门第是否匹配, 能否在婚事中互利互惠, 其次要看男子的潜力,以后是否能撑起门楣, 女子是否贤良淑慧, 能掌一家之事, 最后才看男女双方的年龄、模样、性格。至于彼此有意与否,是最不重要的。所以,从世俗中看, 温澄和妙玉这一对,实在不算相配。论家世、门第、身份,两人都是官宦人家出身, 却父母双亡的孤儿。但温澄是承恩公夫人娘家唯一的侄孙,从小养在膝下, 妙玉只是林家的住家女尼, 她在身份上能和承恩公夫人等同的表哥义勇侯,不但从没见过, 只有亲戚情面,没有实在情分,还可能终生不会相认。论才能,温澄十四岁进学, 这些年苦读不掇,按林如海的判断, 他必会在三十岁以前春闱得中,眼见面前是一片青云路。而妙玉的性格、行事,着实不符合世俗对“贤妻良母”的要求。她幼年出家,也没有接受过正常闺秀该有的家庭熏陶和教育。明年便是新一科秋闱。温澄本便配得了尚书、侍郎之女,温夫人送温澄和林家一起到东北,应未尝没想过先让他潜心学习几年,若明岁秋闱得中,他便是年才二十的举人,那时再说亲,优势比从前还大。林家选婿的事早已过去了,也不怕闲话。谁知温澄对林家的女尼生出情意,甚至到了愿许终身的地步。妙玉还比温澄大了四岁,今年已二十有三。温夫人是江明越的亲娘,黛玉的未来婆婆。江明越虽沉默寡言,但她看得出来,他对温夫人是一片孝心。那日,温澄跪在她面前,问她能否做主让妙玉还俗,恳求她允许他对温夫人说明心意。她便问:“若温夫人误以为是林家存心安排,两家生出嫌隙,怎么办?”温澄叩首:“晚辈绝不会让此等事发生。请郡主信晚辈。”说实话,宁安华不怎么信。但她答应了。她也没管温澄信里都写了什么给温夫人。几眼扫完来信,她有几分明白温澄是怎么对温夫人说的了。温澄很聪明,只说了是他对妙玉暗生情愫,权衡后还是想娶为妻室,但妙玉能否还俗,要“郡主”做主。他一定说了怕林家和“郡主”不赞同,不许妙玉还俗,怕他辜负了妙玉,反是一桩丑闻,有损江、林、温、韩四家声誉,所以温夫人信中才用大篇幅替他保证,有她在,绝不会让妙玉受委屈,也不会让他对不起妙玉。但想说服温夫人同意,只凭这几句可不行。宁安华命:“去看妙玉和澄哥儿做什么呢。若在一处,只叫澄哥儿来,不在一处,先请妙玉过来,再叫澄哥儿。”妙玉和温澄的事,宁安青、林黛玉等都看在眼里,都盼着他们能有好结果。可宁安青听不出宁安华话里是什么情绪。她从散发着墨香的书页和弓九修长有力的手指间抬头,想问问姐姐,温夫人是怎么说的,又不想姐姐注意到她和九先生。但宁安华下一句便是和她说:“坐了大半个时辰,也该起来走走了。”宁安青慢腾腾站起来:“是。”宁安华让她过来,狠狠弹了她脑门一下:“去罢!”弓九想拦又不好拦,只能眼睁睁看着青儿被弹,额头红了一片,被露女史领出去了。宁安华:“弓九?”弓九迅速低头:“姐姐有事,我先告退了。”宁安华笑一笑:“青儿就和我的孩子一样,哪怕你们婚后,我该教训还是要教训。你要心疼,连你也一起打。去罢!”被姐姐承认后,弓九经常会觉得心口生暖意,比如现在。他也笑了:“是。”宁安青和弓九一前一后走了,妙玉也温澄也一前一后到了。宁安华让妙玉藏在内间屏风后,她在堂屋见温澄。妙玉有些羞涩,但更多的是紧张。她安安静静等在里间。宁安华对家人,对亲近交好的人,对下属晚辈,差不多都是有话直接问了:“你用什么说服的温夫人?别拿‘真情’‘痴心’的话敷衍我,我看得出来。”温澄的视线飘向屏风。他顿了顿:“我说,我虽非江氏男子,却从小在江家长大,外人看我和江家便如一家人。江家有皇后,有皇子妃,有尚书巡抚,二叔定了林姑娘,大表妹的夫家是大理寺卿,姻亲亦多为高门权臣。老爷和太太本便担忧江家太过势大,若我再娶一高门之女,岂非更添隐患?韩师父出身名门,家中却已无权势,且人品贵重,善识大体,必为贤妻。我将来便入官场,有江家、林家相助,其实竟不需岳家。”说完,他余光不再看屏风,而是直视宁安华:“晚辈对韩师父是真心,但对家中太太所说,亦是真心所想。晚辈汲汲营营,争名逐利,只盼没有污了郡主的耳朵。”他跟来东北,一开始,至少有一半原因是被江纯薇坏了姻缘,要躲她几年。他故意提起江纯薇,也是要勾起太太的愧疚。对人,对事,他确实都不如二叔纯粹。宁安华未置可否,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