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裴鹤之死掉的晚上,在荷笠没看到的阴影处,柳辞双手交握躺在榻上静静等待死亡,可没想到等来了不速之客。一道黑影从敞开的窗户钻进来,落地后连一丝响动都没有。
柳辞原以为是毛贼,还在思考难道死亡结果是被人杀死而不是自然死亡吗?
正纠结是否要呼救呢,没想到“小毛贼”开口说话了。
“谢夫人。”
噢,声音主人是裴鹤之。他来干什么??而且他是怎么找来的??
柳辞问一句“怎么是你”就要翻身坐起来点灯,姓裴的却压住了她的胳膊,怎么甩都甩不开。
她疑惑地皱眉,手不自主抚摸自己满头花枝招展的海棠钗,侥幸地想不点灯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人到底要干什么?难道他睡自己睡上瘾了?十天没见就这么想她?
可是很快,柳辞便发现这人不为情欲而来,他冰冷的嘴唇仅仅轻轻地碰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接下来便开始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些有的没的。刚才那一吻的触感更像一股习习凉风。
柳辞听着他打太极,极力想告诉他自己快死了,奈何这人压根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是在你与谢莱成婚后,他带着你赴我父亲的寿诞。那时你好像就盯上了我。”
“我一直以为是你心悦我,但是很快又发现不是,你好像只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谢夫人,现在你喜欢我吗?”
柳辞惊讶于他话题跨越度之大,在黑暗中不点头也不摇头。
于是裴鹤之又接着说道:“我身上有一块胎记,就在背上,你还记得吧?”
柳辞知道他在说那枚小小的,像纤鹤一样的胎记,那也是他小名儿的由来。
“记得。”
裴鹤之欣慰似得笑了,“记得就好,记得就好,看来你是忘不掉我的。”
“诶,那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些梦?”
柳辞对他的言辞摸不着头脑,记得他什么??他在乱七八糟扯什么东西?她敷衍地点头,想开口问些什么,但没想又被裴鹤之把话堵了回去。
“那些梦果然都是真的啊,你也果真是我这一世唯一的变数。”
“我这辈子和上辈子唯一的一点不同就是你,上辈子我从未遇到过你。”
“你当时在雕喜山,很痛苦吧?”
柳辞一瞬间惊骇到说不出话,“你……?你怎么会知道?”
裴鹤之在黑暗里笑了,“对,我都知道。都是因为是寂空,我就说寂空不对劲。”
柳辞伸手去抓他的肩膀,没想到手往他的方向一伸,却什么都没抓着。
“怎么……”
她瞪大了眼睛,想要证明眼前确实有一道黑色的轮廓。
裴鹤之第一次冲她露出撒娇的语气,“柳辞,你别靠近我,也别害怕我,我说完这些话就走,好吗?”
柳辞却心乱如麻,不好的直觉自心中升起,她想要起身点燃蜡烛,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裴鹤之委屈巴巴的声音又传来:“柳辞,算我求你……我现在很丑,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难看的样子。”
柳辞僵住身子,裴鹤之从来没对她示弱过,即使是玩笑性的。她莫名觉得浑身发冷,后脑勺的头发好像要立起来,“裴鹤之,你到底来干什么?”
裴鹤之的声音比刚才远了一点,他好像转个了身跟她说话。
“谢夫人,我其实是来跟你讲故事的。”
柳辞更困惑,“什么故事?”
裴鹤之轻笑一声,将一段无名无姓的前尘往事娓娓道来。
曾有个痴人长于钟鸣鼎食之家,自小锦衣玉食,爱恨无缺。
可巧的是,痴人所在的国度却摇摇欲坠。其外群狼环伺,其内阉竖暴君当道。上有群臣蝇营狗苟,下有庶民苦不堪言。
痴人之父早早与部分良臣作了谋反的准备,在听闻歹人龙凤之论后更为笃定痴人便是一国之君。
于是十几年的时间里,他们招兵买马,招天下有识之士为门客,斩皇家龙脉,断其子嗣运,令渐失民心……
总之,一切好事坏事都做个干净,半分退路不留。
可谁料,直到内贼联合外敌将此国吃干抹净的时候,父子俩依旧沉迷在登基的美梦里。被敌军杀进了家里,他们的美梦才终于彻底破碎。
痴人被忠仆拉入暗道逃走,父亲被一帮未开化的野民斩于府邸,曾经最信任的人却被发现是敌军引路人,而后妻子被掳,友人自缢……一切景色全蒙上血色昏纱。
痴人接受不了现实,疯癫游荡徘徊到雕喜山,遇到一个神神叨叨的野和尚,也遇到了前来索命的厉鬼。
他们说痴人父子作恶大于为善,用奸重于用贤,天下之人流血,十之有三是因痴人父子而流。
痴人神魂潦倒不语,他们反倒将逆转之法拱手相送。
“只要六世轮回畜道,便可换回一女之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