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余回到生活了十年之久的云城山。楠竹松柏一如往常的峻拔清朗。门派内,未有差别。
他二师兄见着他两个来,温润有礼称呼谢九郎为“余容先生”,拱手请进。余容先生乃谢缙秋的别号,因他最喜余容芍药,在自己院内墙外也种了许多芍药。谢缙秋善画,也最常画林下芍药。
进正堂见舅父,叙礼寒暄,意外融洽和睦。
周玺昌是个严肃的人,威风凛凛,大有气概。没有收到预期的责骂呵斥,望着与舅父相谈甚欢的谢九郎,江有余惴惴不安的心绪逐渐平复,一言不发地紧挨着谢九郎。
过后,谨遵礼节,江有余奉茶给谢九郎,谢九郎饮下,将玉佩放入他手中。江有余含情脉脉凝视谢九郎,倏尔又垂首低语,“我等你。”
“进去吧。”谢九郎温柔道,向他揖礼,再目送他转进穿堂。
江有余一步三回头后,忧伤地往厢房走去。
“站住!”一个娇蛮的少女声陡然截住他。江有余唯唯诺诺,低头望着鞋尖局促不安。
周瑾韫怒气冲冲走到他面前,“你真要嫁他?”
“我已经是谢郎的人了。”江有余颤颤嗫嚅。
“笨蛋!”周瑾韫嗔斥,别扭问,“那天你真的是被下药了?”
“嗯。”
“那你干嘛不跟我大哥走,笨得像头猪一样!死脑筋!你真是气死我了!”周瑾韫气得横眉竖目,喘了口气又嘟囔道,“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谢郎很好的。”
“他下药奸你,还很好,你个死猪脑壳。”周瑾韫伸手点他额角,“他倒打的如意算盘,先占去你身子,再把你娶回家去。”
“不是的,不是九郎下的药,此等污秽事怎会是九郎做的,他很好的,表妹不要污蔑中伤他,他是无辜的。”江有余急得脸红。
“不是他还会是谁?哪个会平白如故从你房间掳走你下药,再仍给他,便宜他?”
“真的不是九郎,你不要说了。”江有余快急哭了。
“你敢反驳我!”
江有余怯怯,“可是真的不是九郎下的药,他也中药了,他是好人。”
“真是,你真真要气死我!爱嫁嫁去,我不管了!”她怒气冲冲大步走开,片晌又倒回来,没好气道,“要是他待你不好,记得回来告诉我们。”陡然又拔高音量,“你真是气死我啦!”最后叹气,“唉哟,气得我心肝儿肺都疼”
周瑾韫走后,江有余回到自己房间,委委屈屈地哭泣。
一人走进来:“五师兄。”
江有余揩干眼泪,看清来人,柔柔地说:“六师弟你来啦。”
柯秀真坐到他旁边,温和劝慰:“师妹只是关心你,五师兄莫难过了。也都是我的错,要是我送你回去之后,一直守着你,也不会有人给你下药,让你受了这般委屈。”他说着满脸的愧疚懊悔。
“不怪你,事已至此,”江有余反过来宽慰他,垂下头渐起羞涩,“谢郎待我很好。”
“未能嫁与大师兄,你可伤心?”
“是我对不住他,”江有余愧疚羞惭,“表哥值得更好的人。六师弟,那天我走后,舅父舅母有没有很生气?”
“师父师母自然是生气的,后来大师兄找你后回来,告知了真相,又很自责伤心。”
那天周呈玉找到江有余,拉住他就想带他离开。被江有余推开拒绝,告诉他自己不走。
周呈玉问:“难道你还要跟那登徒子过一辈子?”
江有余急,“他是好人,不是登徒子。”
周呈玉怒,“我才不信你有胆子跟他偷情。”
“我没有偷情。”
“定然是他强迫你,不是登徒子色鬼是什么?你个傻子!”
“不是这样,是有人给我们下了药才”他欲言又止,羞于出口,但还是支支吾吾地解释那天的事情。
周呈玉怀疑是谢缙秋编谎言哄骗自己未婚妻,后来直接被未婚妻反复的表示“已经是他的人,不走”给气跌。周呈玉虽然年少气盛,脾气很怪,却也着实疼爱江有余,回去后就给二老讲明原委,把谢缙秋好一顿抹黑。
“是我不好。”江有余难过忧虑,认为自己给舅父舅母添了许多烦恼。柯秀真再三宽慰良久,他渐渐缓和展颜。
三茶六礼顺利进行。
周呈玉没这个度量去送嫁,只有江有余的三位师兄去了。
礼过宾散,红烛摇曳。闷雷阵阵,风卷落叶。
江有余一身红妆盖着喜帕,坐在床沿很是惶恐。“吱呀”一声,足音徐徐,窸窣渐近。江有余绞着手,脑袋里只剩咚咚的心跳声。
猛然间一个惊雷轰隆震耳。
“九郎!”江有余被骇得跳起来,须臾被一双臂弯搂进温暖宽阔的胸膛。
“小余,我在。”
江有余心落实地,软声道:“九郎,我想你。”依偎的胸膛振动,头顶响起令他心安的笑声。
“小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