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暮秋,自打记事以来就在安庆街的南风馆里呆着,这名字是鸨妈妈给取的,说是从什么‘芳暮秋之幽兰兮,丽昆仑之芝英’中而来。但我向来是反骨之人,总觉得暮秋二字,听着有些凄凉,鸨妈妈说这不可好,这名字可正是当女昌女支的最后归宿。归宿?我却不肯了,我自知自己卑低微,但我不甘去步入那些哥儿们的后尘,暮秋暮秋,我为何偏要唤这悲凉的名字?
这般想着,我给自己起了个初秋的名字,我不懂什么古文诗词,只想着这节气里头,初秋可比暮秋有生气着。
我如今还是个清倌,平日里就谈谈琵琶什么的,也是一番附庸风雅的乐趣。不过今个儿不同了,今夜过后我就满了十三,这在南风倌里可就是要被鸨妈妈提高价卖给那些官老爷破处的,从清倌到女昌女支,也不过那一晚罢了。
而在南风倌里头,我的长相虽是清秀,但比起那些头牌的哥儿们却稍显平庸,鸨妈妈也不把我当回事,只念着我平日看似乖巧,便抬了些价把我的初)夜卖给了一位大腹便便的富商老爷。听到这事之时,我如遭雷劈,怔愣地弹断了一根琴弦,连手指破了道口子也没去在意。看着那些或麻木或同情的倌里哥儿们,我胸口隐隐泛闷,生出一股怒气。
谁说我不曾想过逃跑?且不谈我有无能力躲开这追捕,即便跑出了这南风倌又如何?这天下之大,我又能去哪?
坐在梳妆台前想了许多,看着铜镜里隐隐现出的人影,我忍不住地低笑一声,心生绝望。我这人生来卑,本就该如此苟延残喘,却总妄想着别一番风采的人生,岂不可笑?
我该屈服这低之命的
鸨妈妈难得让人送了上好的轻纱绸衣过来,这怕是我一辈子都穿不上的料子。梳了头发,戴了精美的发饰,又给描了眉添了艳丽的花锚红妆,鸨妈妈才满意的点点头,连夸了几句,又各种叮嘱了一番,才出门知会那富商老爷去了。
寂静的厢房里只剩我一人坐在细珠帘子后等着,听着隔壁传来烂不堪的声音,我不由握紧了苍白的手掌,本已觉得听烂了麻木了的欢声,今夜却觉得心痛闷气。
这就是我的命啊
在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我望着帘子前踉跄走来的高大身影,眼角落下了一滴泪水,在抹了淡淡胭脂的脸上留下一道浅显的泪痕。
一股子浓重地酒气扑鼻而来,高壮的男人把我压:在身下,褪~了我的衣物,温热的嘴唇印1在我的身上留下一个个殷红的吻痕,那股惶恐的热度烫伤了我的灵魂,我猛地挣扎了起来,很没有骨气地哭咽出声,泪水顿时湿润了脸颊。
我不甘,我不甘为何偏要过这低...贱的生活?为何我偏要屈服这所谓的命?
‘别哭,我不动你。’身上的男人停了动作,他带茧子的手指擦去我脸上的泪水,温柔地轻语,在我的惊鄂之下,把我搂在怀里睡了过去。
我松了口气,有劫后余生之感,猜想他是醉了。
黑暗中我的手指细细地抚过男人刚毅的轮廓五官,将头靠在男人壮硕的胸膛上,闭上眼,紧紧地环住了男人。
这一刻,我愿赌一把,男人是我唯一的希望!
隔日我才知道那买了我的富商老爷被家里的正妻给抓回了家里,而无意误进了我房里的男人是刚平定北蛮班师回朝的镇国将军吕尚,字孝英。
将军啊,怕是不屑于我这低等人的吧!
我自嘲一笑,眼神黯淡地望着桌上精美的糕点,却是生不起一丝想要吞食的胃口,我终究是赌输了吗?
大门被推开,本以为鸨妈妈进来会责骂我给她亏了钱财,但她却笑脸盈盈地说道‘你也不知沾了哪门子的福气,竟让将军爷给看上赎了身,以后跟着可得注意着点,也别忘了我对你的好’
我什么也听不进去了,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脱离南风倌的欣喜。
坐在舒适的马车里,我掀开帘子看向窗外骑着马一身墨青劲装的男人,欢快地笑了‘将军是我的贵人!’
男人摇摇头,温柔地笑了。
过了半刻,马车停了下来,踏上台阶的时候我抬头看了眼头顶上方高挂着的牌匾,心神有些恍惚。
今后,我便不是南风倌任人轻的女昌.女支了
‘以后你便在府内住下罢,若是不愿,我也可安排你去你想去之处。’男人带着我在府内转了一圈,这般说道。
我摇首,忐忑地伸出手握住了男人粗糙的手掌,温顺地笑道‘我自幼无亲无故,也无处可去,将军便是我的亲人。’
男人顺了顺我披在脑后的青丝,笑了‘好。’
至此,我便在男人身侧呆着。
吕尚待我极好,他虽赎了我的身,却从未想过碰我,也未介意我那低贱的身份,连府内瞧不起的下人,他也特地斥责了一番,这般的温暖渐渐地让我沦陷。
我说过我是反骨之人,原先乖巧的形象在吕尚的偏宠下彻底破灭,我肆意张扬地活着闹着,有时任性地甚至让吕尚头疼,但他却也只是责骂几句,便任由着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