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天方蒙蒙亮，宁安就醒了。梅雪手搭在他腰上，眉头舒展。墨发交缠，宁安伸出手想触碰他的脸，快要靠近的时候五指蜷缩，收回掌心。仅有的一丝甜蜜，在想到梅雪要带回来的人时消散得无影无踪。无论如何也习惯不了。

    他小心地把梅雪的手拿下来，忽然感觉腰上一紧，肺腑里满是清冽的梅香。

    “再睡。”梅雪仍闭着眼，轻声呢喃，是这两个字。

    “今日新公子进来，我先去准备一下。”

    梅雪半睁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宁安：“齐管家会准备。”

    宁安低下头，避免直视他的眼睛，说道：“齐管家年纪大了，难免有疏漏的地方，我想我还是去协助他比较好。”

    梅雪轻抚他的头发，长发柔软而温暖，说道：“莫担心，他比不上你重要。”

    宁安一惊，梅雪大概是觉得他在吃醋或是耍小脾气。清晨的空气还有些薄凉，他扯了扯身上的被子，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也没什么好争辩的。

    总算是熬到起床，折腾了半个晚上，早上服侍完梅雪，宁安累得筋疲力尽，趴在温泉池边差点睡着了。待他睁开眼睛时，只见一个少年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宁安吓了一跳，本来都是男人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只是他身体与常人不同，不想被人瞧见做了笑柄，衣服搭在少年背后的架子上，一时也不好去拿。他一慌乱便紧张，稍稍定了定神时，却见那少年转身就走。

    宁安没过脑子就叫了少年一声：“请问少侠是何人为何在此地？“然后就觉得锁骨上一凉，一把剑搭在那里。只是这剑势无力，宁安伸出手按了一下剑尖，那剑便脱离少年的手，”刷“地落在水里，溅起白色水花。

    那少年甩甩手，面上忽地浮现出绝望的神色，一只手突然点向自己的周身大穴。宁安一惊，是彻底醒了，用力拉少年的脚踝，又扯着他的衣服把他弄下水来，随手拿过剑抵在少年脖子上，说道：“你到底是何人？”

    宁安加重力气，剑尖隐隐渗血，那少年却无动于衷，似乎一心求死。宁安深感头疼，怕这少年有什么过激举动，点了他的穴道让他暂时不能用内力，便扔开剑。

    门外传来婢女清脆的声音：“楚公子，怎么了？”

    楚公子？在这个庄子里被叫做公子而自己又没见过的——他是今天梅雪带回来的人？

    方才手忙脚乱，没来得及看，现下一看，只见这少年虽然浑身湿透，然而粗发乱服，不掩国色。眸子清澈，下有一点泪痣，唇色殷红，美如新月。脸颊上还有些婴儿肥，尚留存几分稚气。

    不输于梅雪的美貌，相当有杀伤力，宁安足足愣了好一会儿，直到看到那少年厌恶的目光时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眼神，怕是把自己当成了觊觎他的登徒子。

    现在这境地着实有些尴尬，只见那少年不顾自己浑身湿透就要上岸。室内温暖，外面可还是大冬天，这出了什么事，首先得追究他的责任。

    宁安拉了拉少年的袖子：“你既然来了，就洗一下再走吧，等会儿清月就把衣服拿来了。”

    少年冷冷地丢给他两个字：“脏了。”

    宁安在领会到他的意思后，却也没有生气，对于美人大家都是格外包容的。他这会儿差不多已经推测出这少年恐怕不是自愿而来。大概最后又得自己领了这调教的差事，然而第一次见面就搞砸了，以后更是未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