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靳明远只觉得头疼欲裂。他以为自己会有一夜安眠,尤其是在这么久之后——虽说所谓的“这么久”,其实不过是两天多些,但在他的感觉里,简直要比一个世纪还漫长还曲折——难得又睡在了床上。即便这张床和家里的舒适度根本没法相提并论,可若比较的对象是那狭小又憋屈的车厢,还是好了不知道有多少倍。
然而就是在这种已经算得上“享受”的环境中,靳明远依旧休息的不是很好。他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怪梦,具体情节和内容醒来之后不可考究,只记得似乎是被什么追赶着,四处逃窜,不得片刻安歇。还真是个应景的梦。
他苦笑着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差一刻八点,也就是说,自己满打满算,拢共睡了不到四个小时。在这种高强度的精神和体力消耗之后,他居然还能这么快便自然醒,真是不可思议。
身边的既燃早就不见了踪影,床铺是凉的。靳明远并不紧张,都到了这一步,对方总不至于是甩下自己跑回海市“弃暗投明”去了。因此,他起身穿上衣服,不紧不慢的洗漱收拾了一番,才忍着剧烈的头痛走出房间。
穿过狭窄而有些阴暗的走廊,只见那按理说应该比自己还疲惫的男人坐在简陋的旅馆饭厅中,唯一一张长桌前,和那显然热情过头了的老板娘聊得正欢。靳明远苦笑,这就是12岁的差距吧。
既燃看见他走过来,便站起身来笑道:“远哥,快来谢谢亲爱的美女姐姐,还为咱们准备了早饭。”
虽说只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馒头干、大米稀饭和咸菜,但对于经历了长途跋涉的人来说,能在饥肠辘辘的早上吃口热的,便足以感动的想哭了。
那老板娘看来之前就被灌了不少迷汤,一句“美女姐姐”让她乐得笑到见牙不见眼,连眼角的褶子都因为那花一般的笑容显得和蔼可亲了不少。正经说起来,既燃恐怕叫的着她一声阿姨了,但对女人来说,天生有两大忌,一者不要问她的年龄,二来不要说她长得不够美,既燃显然深谙这其中奥妙,才会一石二鸟,两厢都顾及到了,讨得对方欢心不已。反正好听的话也不要钱,既愉悦了他人,又方便了自己,何乐而不为。
两人吃了简单却让肠胃甚为舒服的一顿早饭,便带上仅有的一点随身行李告别了依依不舍的老板娘。
走出旅馆,地上已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想必是他们凌晨时分投诉后,又下了一场大雪。两人不由庆幸,亏得他们赶在第二场雪之前下了高速,否则,保不准现在还在路上困着呢,真是要感谢天不亡我。
“如果顺利的话,从这里再往西开上半天就到伏伊山入口了。北疆最近经常下雪,山没封,但是基本没有外边的人再进山了。山上有个小村子,是出境的必经之路,咱们可以在村子里躲一段时间,等天气好一点了,再想办法过检。”既燃边给车子上防滑链边说道。靳明远并不记得他们出发的时候,还带着这种通常来说只有山区雪窝子才用得上的特殊配件,想来恐怕是和这些信息一样,从那分外喜欢既燃的老板娘处讨来的。真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啊,这么看来,懂得如何哄女人欢心,在眼下这种情况,也不失为一项非常有用的技能。靳明远在心中感慨。
因为身体不适,他也没和对方在谁开车的问题上磨洋工,只是抓紧时间在副驾驶上又眯了一觉,再醒来觉得神清气爽,原本折磨人的头痛不药自愈,果然还是休息不足的小毛病。
车轮上安了防滑链以后,开起来平稳安全了许多,可这份好运也只维持到他们来到伏伊山脚下——原本晴朗的天空渐渐被阴霾笼罩,似乎又有一场大雪正在酝酿的样子。
靳明远神色凝重的抬头看了一眼那高耸的山体与崎岖的仿佛羊肠一般的盘山小路,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开弓没有回头箭,到了这里,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在山脚的加油站加满了汽油,两人谢绝了工作人员不要在这种天气冒险上山的好心提醒,由靳明远开着车,向山上继续前进。
车开出没有一会儿就开始飘雪,阵阵狂风刮得路旁干枯树枝簌簌发抖,发出吱吱嘎嘎怪异可怖的声音,听的人愈发心神不宁了起来。靳明远小心翼翼的踩着油门,又不敢贴着山体太近,怕发动机的轰鸣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震得头顶落下一团雪块或是更糟糕的东西,只好沿着道中间跑。好在除了他们两个之外,也没有什么人会不要命的在这种天气里下山,倒是少了错车的麻烦。
适合攀山越岭的吉普车在这时候发挥出了它的巨大优势,至少在爬坡时候动力十足,暂时没看出来溜车的迹象。可越往山上开雪下得越大,到最后,整个挡风玻璃前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几乎要看不清路了。靳明远心里没底,车就开的更加缓慢了下来,生怕一不留神就奔着被风雪掩盖的路档直直的冲下悬崖,那可就真成了流传千古的悲剧传说了。“靳姓逃犯连同同性恋人雪天魂断山区,车毁人亡”,不知道新闻题目会不会这么写,这么吸人眼球的奇闻,大概有不少人想要一窥其中真相,喜好挖隐私,本就是人的天性嘛,不然狗仔这种职业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