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秦意的电话的时候,程诺正在哭呢。这段时间他好像提前透支完了下半辈子的悲伤,天天以泪洗面。
虽然他爸老是凶他,一听他提起唱歌就要拿扫帚出来打人,可那毕竟是他爸啊,是那个小时候把烟钱节省出来给他买糖吃,放烟火时把他架到肩膀上的爸爸。
可是转眼之间,他就成了没有爸爸的人。
不光没了爸爸,连希望也没了。多亏他爸一直以一己之力支撑起整个家庭,他才能在离家十万八千里远的市鬼混,然而最终也没混出什么名堂来。如今他爸走了,他妈体弱多病又没有工作,剩下一个弟弟还在上高中,家里连个主心骨都没有。
他即使再笨头笨脑,还是清楚自己肩上的担子分量有多重的。可是清楚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一想到自己的梦想再也没有机会实现了,他的心里就拔凉拔凉的。这几天晚上他躺在床上听自己的歌,边听边哗哗地流眼泪,止都止不住,口渴了就起来喝杯水再躺下接着哭,最后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哭晕了。
这天他刚把耳机插上,正在眼睛里酝酿猫尿,突然有来电打进来了,他想也没想地接起来:“喂请问哪位?”
才短短五个字,他的声调就经历了九曲十八弯,似乎下一秒就要嗷嗷地哭出来了。秦意在那边听得心惊:“我秦意。你怎么回事儿啊?在哭?”
“可、可不是嘛,我我可难受了”程诺鼻音浓重字字哽咽,说到一半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他心里边堵得发慌,又不敢在母亲弟弟面前表现出来,现在总算有个人来过问,这段时间积蓄的委屈就像开闸泄洪一般往外喷涌。
秦意开始还有点惊讶,程诺再怎么二傻子,好歹也是个成年男人了,怎么能说哭就哭。后来让他惊讶的是程诺居然能哭这么久,他都站起来上了个厕所、遛了会儿弯了,回来一看电话那头还在哭。
好不容易等到程诺逐渐偃旗息鼓,由号哭改为抽泣,秦意才斟酌着开口:“怎么样,心情好点没有?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这么着吧,你要是想回市发展,钱的问题都不用担心。至于机会嘛,就要看你自己了。”
大概是听见程诺哭了那么久,秦意的语气格外地温柔。他自己没有察觉,程诺却敏感地发现了。再加上通过电波介质的传输,他的声音发生了轻微的变形,显得特别低沉有磁性,每个字都挠得程诺的心口发酥。
程诺有点受宠若惊,可又学不来小心翼翼的说话方式,直白道:“你养我啊?”
秦意:“我包养你啊。”
话说到这份上,程诺顿时回想起前两次在床上服侍秦总的时候,明明对方都被他操到失语爽到射精了,可一下床就翻脸不认人,还把他和他经纪人的号码通通拉黑。
他对秦意记恨不起来,却担心一不留神又被对方驴了,对待秦总突如其来的好意,就像接到电信诈骗一样不敢置信:“真的假的,那我妈怎么办。”
“我给你钱,让她住最好的医院,再请个护工24小时陪着。”
“那我弟怎么办。”
“再给你点钱,至少他能在学习和生活上都没有压力。”
“那怎么办?”
“是谁?”
“我养的狗。回老家之前送给市的朋友了,我现在能要回来吗?”
秦意冷漠道:“要不你拿自己跟换一下吧。”
去年有个开发商送过秦意一套独栋小别墅,秦意一见就色心大起,觉得这房子特别适合用来藏个娇什么的。不算上地下室,房子一共三层,也就四百多平米,两个人住着也不会太空。当然最深得他心的还是顶层露天游泳池的设计,这个面积的别墅带泳池的很少见,不用来玩泳池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包给装修公司装修了半年,又花半年时间把味儿给散干净了,结果正赶上程诺找房子,就这么白白地便宜了这个二傻子。
秦意进屋的时候,没见着程诺,来迎接他的只有久仰大名的。
居然是只巨型泰迪犬,坐起来有一人多高,体重得有一百来斤,看样子发起情来要日天日地。第一次见秦总,就表现得极为热情,两只毛茸茸的大爪子搭上秦意的腹部,吐出一截粉红色的小舌头,非要秦意摸它的头,不摸就舔他的手。
秦意眼疾手快,猛地把撂倒在地,揉了一会儿它的肚子。片刻之后,心满意足地起身离开,秦意也把满手的狗口水都抹到了狗身上,两只手重归洁净。
他在房子里转悠了一圈,愣是没发现程诺的身影,可对方刚才又在电话里说自己在家。秦意回头狐疑地看了一眼,有点怀疑它是程诺变的,要不一人一狗怎么这么相似呢。
最后秦意上了顶楼,走近那一池碧水。乍看之下这方泳池风平浪静,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水面上正荡开一圈圈大得不正常的涟漪。秦意把鞋脱了搁在池边,准备把躲在水下的程诺给揪出来,刚靠近泳池边沿,就感觉脚踝被一只湿淋淋的爪子攥住了,对方手上使了大劲儿往前拖拽他,把他“噗通”地拉进了水里。
一时间水声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