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把戏子带回来的那一天,我正坐在书房里备着教案。
伙计阿五将我扶出去时,我的目光正对上那偎在大哥怀里的美艳戏子,厌弃地撇撇眉,给他们让开了路。
大哥早些年被父亲送去了西洋留学,多少也算是喝过洋墨水的人,蝌蚪文说得挺顺溜,却是没读过原文的《天演论》,不晓得何为自然科学,不晓得何为自立自强,更未习得半点新鲜的知识,只承了那些洋人的善淫之技,动辄带回来些眉目娇羞的年轻女子,一起行那龌龊之事。
有时候是巷子里的雏妓,有时候是被他用所谓的新思想、新道德骗回来的女学生,头发剪得短短的,穿着整洁的学生裙和布鞋,抱着书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地唤一声“先生”,却不嫌弃他这肥猪般的相貌;每每领了这些女学生回来,第二天多半就是不知所踪的。
虽然大哥向来不屑于参与反革命之流;然而说白了,他这类人心里许是还留恋着辫子和小脚的,不然也不会如此糟践那些学生。
这等冥顽不灵之人,怎也想起去观看一番国粹,领回一个戏子?
“唔,老二,你莫看这些戏子们脏,使起来可不比那些娇女娃差哩!”大哥哼哧地说着,抬手擦擦肥白的脸上流出的油汗,在戏子的腰身上摸了一把。那戏子是刚退了戏服,脸上还涂着花旦的浓妆,素白衣襟上分明沾着大哥那宽厚的脏手印。
注意到我黑沉的脸色,他凑过来低声道:“唉唉,老二,我这私下作风又不会被题上名送到报馆去,你担心什么!”他说着,原本搂住戏子的手偏移出去,竟在我的腰上落了下来。
戏子抬起头,那藏在深黛里的凤眼勾魂摄魄地朝我一瞥,低头轻轻地作两声窃笑,弱柳扶风般靠到大哥肩上,伴着他进去了里屋。
我便转身,倚着阿五的手臂慢慢踱回了书房,继续整理着未完成的教案。
晌午过后,我摘下眼镜饮了小半壶茶,忽然听到大哥的屋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我忙执着拐出去,喝住了急忙跑去想要探个虚实的阿五。
院中一片寂静,萧条得没有半分人音。我伸拐触碰着那门,凝神细听一会儿,将它缓缓推了开来。
眼前是一滩破碎的景泰蓝。大哥赤身裸体,以一种极其可笑的姿势趴在床上,堆积着肥肉的脖颈上插着几块锋利的瓷片,鲜血一直浸透了整张床褥。
死了。
我漠然地看着骑在他身上、褪去了半面残妆的戏子,跛着脚走过去,恶狠狠地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转过头来看我。他的下巴没有着妆,柔腻的触感让我忍不住松手,将粗鲁的动作改为温柔的抚摸。
“戏子,你为什么要杀我大哥?”我轻声问他,凑过去嗅着他那一头青丝的淡香。
戏子像只猫一样呜咽一声,顺从地享受着我的抚摸,凌乱的衣衫下露出一双雪白的大腿。他嫌弃地看看大哥的尸体,喉咙里发出一声慵懒而酥媚的嗓音:
“他惹到我了!”
我流连在他脖颈上的手蓦地一停,扬起来,重重地打了他一个耳光。
这一下极狠。几乎是在同时,他的嘴角就溢出了一抹暗红的痕迹,可面上仍是娇媚的笑着。“你也要惹我吗?”他伸出红舌舔干净自己的血迹,执起我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吮吻着,湿润的眼神毫不掩饰地露出诱惑的意味。
我扯住他的头发,把手指伸进他的口中搅弄,看着他露出难受表情的艳丽脸庞,冷声道:“什么样的人才不会惹到你呢?”
他艰难地吐出我的手指,用一种委屈而妖媚的眼神望着我,然后别过头去,口中嘟囔道:“当然是死、人、呀!”
说罢,他忽然扯开自己的亵裤,拉着我的手探了进去,包裹住他那根沉睡的东西,上上下下地搓弄起来。我骇然看他,抽出自己的手在浸着血的床单上抹了两下,待抬起头来时,戏子已经执着他那巍然站起来的分身,冲进了大哥的尸体里。
“嗯呀好舒服嗯”他愉悦地呻吟着,在大哥身上不停地律动、抽插,仿佛那不是一具冰冷丑陋的尸体,而是一名销魂入骨的曼妙女郎。
“只有死人才是最听话的嗯学程慢一点呜”
我跌跌撞撞地奔出去,在柱子旁颤抖着蹲下身,剧烈地呕吐起来。学程,是我的名字。
阿五在一旁沉默着递上干净的毛巾和漱口茶,轻轻地帮我拍背顺气。
死了。
大哥死了。
这真是太好了。
我的嘴角露出一抹快意的微笑,接过那杯漱口茶清清喉咙,吩咐道:
“阿五,你让报馆的孙先生来一趟,再去通知侦缉队就说,梁家二少知道那些下落不明的女学生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