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宁病得毫无悬念,在他无精打采病若西施之时,小姑娘却是活蹦乱跳,捉弄他捉弄得不亦乐乎。
“亲爱的,你还好吗?”
“我不好。”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好吗?”
“”
许大人哼哼唧唧地表示气愤,试图唤回这家伙所剩无几的良知:“你生病时我对你多照顾。”
子襟闻言只是哈哈大笑,一点也不同情。
考试结束了,小姑娘却不想回鲤城。家里的小洋楼空空荡荡,一到寒假各式亲朋好友都会过去,嘘寒问暖地表示关心、嫉妒抑或是炫耀。可惜她的二人世界还没过够,并不愿被烦扰。
老妈很气恼,想着女儿长大了翅膀硬了,连家也不想回了。子襟却有理由:“许宁发烧了,出不了远门,你不是说我要和他一起回去吗?”
老妈担心着:“不会是被你传染的吧?”
“是。”
“要不我过去看看他?”
子襟:“”
小姑娘难以形容此刻的震惊,一时竟是语无伦次:“我生病时你都不过来,你关心他做什么,到底谁是你女儿?”
老妈语重心长:“正因为他不是我们家的人,所以要客气点啊,你都多大了,这么点道理都不懂?”
“”
眼看要吵起来,子襟果断挂了电话,气鼓鼓地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泪水。她不开心,一不开心她就想要往死里折腾许宁。
回了房间,本以为自家男票还睡着,却不想他正在做家务,窗帘被拆卸下来,扔进了洗衣机,而他戴着口罩,拿着长长的鸡毛毯子拨弄墙上并不清晰的灰尘。
“你在干什么?”子襟拿过他手头的东西,本要责怪,低头一看那毛茸茸的长棍,竟是生生打了个哆嗦。
握着木柄的手抖了一抖,又立时放下了,小姑娘深吸口气,说道:“你还生病呢,快躺下休息。”
“可是我们马上要回去了,得早点做扫除。”
浓重的鼻音听起来怪可怜的,但子襟可没有遵从习俗的兴趣:“拖个地就行了,那么认真干嘛。”
又想起刚刚那通并不愉快的电话,小姑娘懊恼着:“再说我可不想那么早回去。”每年都是如此,放假在家就没有不吵架的。
“可是,”许宁看起来很意外,他傻傻看着她,不解地问道,“我们不是要回去结婚吗?”
“”??
子襟很惊讶,她所有的表情在他问出这个问题时一下子消失殆尽了,只余下一双眼睛,空洞茫然地注视着他。
冬季的午后,下过雨的天际晦暗阴沉,上方却是苍白的云朵,像幅水墨画,由远及近,层次分明。某些凉意随着风吹进了屋子里,似有若无地缠绕在两人身上。
她的讶异不加掩饰,那种疑问深刻刺痛着他的心。许宁忽然垂下了目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某些误会,他的神色有些复杂,耳朵红通通的,脸色却是苍白。他又抬眼看了下她,稍稍退开,摘下了口罩。
突然的疏离令小姑娘有些不安,她忙拉住他,仍旧是一头雾水:“不是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她以为自己装傻得很委婉,事实却是许宁道了歉,恍惚而克制地说:“那我先回去吧。”
某种尴尬压得人喘不上气,子襟没有阻止,虽然他应该是在说回鲤城这件事,但到底是个恰到好处的双关。
小姑娘只好一个人去挂窗帘,沉甸甸的重量累得她手都酸了,她没有再打电话质问老妈,说来也是她傻,许宁那么保守,古板得像上个世纪的人,如果不是有什么说辞在先,他怎么会接受她家里的资助,又怎么会乖乖听她的话。
她克制不住地去回忆最近这一个月的相处,审视着自己的表现,却发现那真算不上好。她自然是喜欢他的,也幻想过结婚后的日子,可真要走到这一步,却有那么多明显的问题摆在她面前。
子襟很清楚爸妈甚至是那一众亲戚的想法。
她是独生女,嫁了人后家里就缺少照顾,奶奶不止一次表示过希望她找有兄弟姐妹的家庭,这样人家会愿意让儿子入赘,或者至少老人生病时两边都能有人帮衬。
这多少有些异想天开,好在许宁非常符合。
可说实话,她并不想这样,不想被这样紧紧裹挟着。她还没工作,只是单纯地想谈恋爱,而一旦上升到婚姻的高度,什么都会变得汲汲营营起来。
他会保研,可能还要读博,他们很有可能不在一个地方。并且他读的是哲学专业,除去奖学金,真正的收入很少,甚至工作后工资也不会高。她能等他那么久吗,会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吗?
在少女的幻想中,白马王子首先得是个王子,一切都要等到功成名就之时才有吸引力。再说,古人也总结了男人三大幸运之事:升官、发财、死老婆。她自诩做不到不求结果的陪伴,爱情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毛主席诚不我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