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深夜皇宫
甘霖殿中烛火摇曳,当今圣上司马桢仍旧一身朝服,坐在书案后,将手上的信笺看完才淡淡开口,“没跟上是什么意思?”
“回主上,豫王包了花船去往湖心,怕打草惊蛇就没跟,不过确定的是他带着怀恩世子一道上的花船。”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侍卫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回道。
司马桢沉吟,“他今天出了府在街上转了一圈,去了鹿鸣苑,又去了帽儿街市,然后包了花船游湖直至子夜才回府?”
“回主上,是的。”
“说什么没听到?”
“不曾。豫王今天身边的侍卫是许路,笠州许氏第一高手,奴才不敢跟太紧。”
司马桢面上一片沉静喜怒不显,殿内一时静寂,天威压的黑衣侍卫战战兢兢,只敢屏息等待着发落。
“办事不力,自去领罚三十杖。”
黑衣侍卫悄悄松了口气,急忙告罪退下。
直到殿门被关上,殿内再无其他人,一道细长的影子慢慢从柱子后转出来。
“圣上为何如此惧怕豫王?”
那人整个笼罩在黑暗中,看不清楚身形模样,一把嗓音低沉沉的带点沙哑,语调说不出的奇怪,不似大晋口音。
司马桢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大祭司有所不知,我何尝是怕他,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动不敢动,无非是忌惮他身后的力量罢了。”
“一个藩王而已,不在封地没有府兵,圣上要拿下岂不是轻而易举?”大祭司似乎不太明白道。
“唉大晋形式复杂,不然也不敢劳大祭司远道而来了。他司马桓可不是一般的藩王啊。”司马桢站起来走到一旁书架上,抽出一张地图,摊开指着一处道,“先帝在时,将这最富饶的渔阳府划给他做封地,这渔阳的税收可比国库,先帝竟是丝毫不心疼。七岁时又将他送入郡东秦氏门下,郡东秦氏乃天下文士之首,满朝半数以上文官皆出自郡东书院,谁能取得秦氏支持,便能得天下所有文士之心。而秦氏如今与武阳郑氏联姻,秦氏出文人,郑氏出武将,这一文一武两大高门士族都在他背后支持。更别提他当初刚十五先帝就迫不及待赐婚,娶的还是南蜀国公主,南蜀夏氏是他实打实的姻亲,本以为蜀国公主无后,他与南蜀关系就远了,如今这司马瑾一冒出来,夏氏自然会偏向他。最主要的还有”
司马桢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后停在了笠州上,“太后娘家许氏一族,从来没有真心支持过我。就算我从小养在太后膝下,她最挂心的,依然是司马桓。”
大祭司道,“既然你们大晋这么多势力支持他,先帝又偏疼他,为何最后不是他坐上皇位?”
司马桢冷笑,“这就是命。他司马桓千好万好,太后所出嫡皇子又如何,还不是没那个命。如今他还不认命,到现在都还在妄想。”
大祭司哼笑两声,怪腔怪调道,“我最喜欢看这种天之骄子无力挣扎的样子迫不及待想让他知道什么叫人不可与天斗。”
司马桢就等他这句话了,皱了一晚上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拱手道,“接下来就有劳大祭司了。”
翌日清晨,司马桓刚出院子,便看见司马瑾又站在院子门口。
晨光穿过树梢,落在少年身上,将他温柔包裹起来。
少年看见他的瞬间,眼里迸出欢喜的光芒,与那温柔晨光相交辉映,令人目眩。
司马桓微微有些忪怔。
倏然间觉得有什么东西直直照射进长年昏暗的心房,令他有些迷眼。
“爹爹,您怎么了?”司马瑾见他神色不对,欢快的脚步倏停,略担心问道。
司马桓回神,见少年神情忐忑,便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这么早起来了?”
一见他神色无恙,司马瑾脚步又轻快起来,三两步上前,“来给爹爹请安呀。”
司马桓故作奇状,“前几日都不来,今日怎么又来了?”
“就、就是想来想天天给爹爹请安。”司马瑾小声回道。
司马桓意有所指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司马瑾立时想起之前请安时的情景,粉脸羞红,不自在的夹了夹腿。
好在司马桓没有再说什么,便转回了院子。
照旧在花厅等着司马桓更衣,明安命人摆上膳食。不多时,司马桓便款款而至,在他身旁落座。
司马瑾起身行礼,被他拦了下来。
“以后不必早起来请安,府里没这规矩。”
司马瑾闻言满心失望,垂头咬唇,却不敢多说,只得低低应了声。
其实他只不过是想借请安的机会来找爹爹,想和爹爹说说话,多呆一会而已。
可是爹爹不知道,他有多么多么想爹爹。
像最近这样能够时不时见到爹爹,还能跟爹爹说话,一同出游,就算被爹爹取笑,甚至甚至连做了那样的事,司马瑾心里都没有后悔,在他心中没有想过的事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