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娆所乘的马车,刻意与前车保持了安全距离。她独自坐在软厢内,车前头是驭马的车夫,车四角是伴行的丫鬟。伯府这等高门深院,丫鬟自然也是选用严苛,个个体态轻盈,眉目清秀。然而这次随行的丫鬟里,却有一个显得与其它人格格不入。
这个丫鬟在马车的后方,位置不甚起眼,偏偏膀阔腰圆的体态着实引人侧目。一路上她也不愿与旁人做眼神交流,始终深深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容貌。
忠正伯府与安都侯府相隔不算太远,大约一炷香多些的时候就到了。楚堇她们的马车从车马门直接入了候府前院,而后下车由管家引着去往候夫人待客处。紧接着不多会儿,楚娆的马车也到了。
被心腹大丫鬟桂儿扶着下了马车,楚娆使了个眼色,桂儿便应景识趣的带着另两名丫鬟去往一旁等。楚娆兀自走到马车后,站定在那个略显壮实的丫鬟面前,将一个小包袱塞给她:“记得,把这身行头换下后,悄悄来西院湖边的水榭。”
“嗯。”胖丫鬟抱紧包袱点点头。
刚转身想走的楚娆,又不放心的回头,意味深长的叮嘱:“伯府规矩大,姐姐如今已不是你想见就能随意见的了。这次机会得来不易,你定要好好珍惜。”稍顿了下,她将声量压得更低,话也更加直白:“主动着些,争取关系更进一步!”
“在下谨记,在此谢过楚小姐的精心安排。”胖丫鬟深作一揖,敬送楚娆。
这回楚娆真的离去,身后的胖丫鬟也缓缓直起了身板儿,显露出真容来——竟是男扮女妆的窦文山!
今日安都候府宾客众多,随行的仆从也多,是以窦文山四下找寻更衣之所时,倒也未引起怀疑。只是转战了多处,人多眼杂,不好着手。
这厢,楚堇已随着兄嫂及候府管家来到今日举办寿宴观月楼。
观月楼一楼乃广宴宾客的大堂,在座皆为达官显贵,由安都侯招呼。大人们最喜凑在一起聊聊朝政,故而来的较早。眼下正席未开,一个个已就着桌上的零嘴小食,酒饮得脸泛红光。
二楼是飞阁,雕花围栏环护其周,设榻椅桌凳,既可舒适的享用美食,又可凭栏远眺。观月楼虽仅有二层,却因着起势较高而可望远。这里由今日的寿星安都侯夫人亲自招待,在场的多是贵眷千金,所聊话题不是京中流言八卦,便是首饰脂粉,再不然就是京中戏班的台柱小生。
姚敏和夫君楚兴怀一同上前给嫡母行礼贺寿,将寿礼敬上。楚堇跟在兄嫂之后行礼,行礼的动作标准,有大家闺秀风范,这不禁令教习她一路的嫂嫂姚敏格外欣慰。
侯府与忠正伯府沾着姻亲,侯夫人自然一早就听闻了楚堇的事,这回亲眼见了,倒是颇有些称奇。她还当村野匹夫养出来的闺女,该是灰容土貌,百拙千丑。
“堇丫头出落的倒是清丽。”话不重,却隐隐透出侯夫人心底的五味杂陈。她又觑一眼旁边的亲生女儿姚嘉玥,两相比较下,立时就有了一种危机感。
嘉玥貌美,名冠京城,“南香北玥”的雅称更是大周境内无人不晓。侯夫人为女儿苦心经营多年,使女儿稳坐京城贵女翘楚之位。可今日楚堇往这一站,竟趁得嘉玥有些失色。
“谢夫人夸讲,小堇着实不敢当。”自谦了句,楚堇匆匆去兄嫂身后站着。不知为何,侯夫人看她的眼神冲满敌意,若不是夫人大把年纪摆这儿,她都要怀疑是不是原主抢过侯夫人的心上人。
这时楚娆也赶来了。见她来,楚堇与兄嫂同时意外了下,明明离家时楚娆还难受的厉害,这会儿却又精神奕奕。
楚娆上前给侯夫人贺过寿,便走到楚堇身边笑吟吟道:“姐姐来时可见桃花都悄悄开了几枝?姐姐是头回来安都侯府,不如我带你四下转转?”
楚堇想说免了,却听主位上的侯夫人说:“也好,离开席还早,你们小辈儿别一个个都窝在这儿了,出去走走逛逛,举许待会儿能多下几碗饭。”说罢,几位夫人都笑了。
主人这般说,楚堇也不好再赖着,起身下了观月楼。候府她不熟,楚娆却是来过几回,虽不情愿,也只能与楚娆一道。
待楚兴怀和姚敏夫妇也下楼后,观月楼的贵眷们开始肆无忌惮聊起楚家的八卦来。
“你说忠正伯夫人也是怪,平日里多强势的性子,怎的这回受人愚弄,竟没狠狠惩治那贱人?”
“可不就是说嘛!好吃好喝替人养了十六年女儿,自己心头肉却被粗米糙食的养大,这要换我,就算我家老爷不去讨公道,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
朱门贵妇虽会八卦彼此家事取乐,但若同类被穷人挑衅,也难免芝焚蕙叹。故而聊起楚家这事,大家齐齐站在楚家角度忿忿不平!待一通牢骚发完,忽地记起今日主角是侯夫人,众人又连连恭维。说侯夫人面子大,今日寿辰非但诸多大人前来道贺,就连皇上都命了太子前来给候府添面。
侯夫人一边感念隆恩,一边又多派了几人去大门外盯着,以便太子驾临时她与侯爷及时出府相迎。
楚堇跟着楚娆向西走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