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这个故事的真假,却也能听出淑妃的暗示——那个男婴是他,那个女子……是他的母亲。
淑妃接着道:“那名女子把男婴抱在怀里,男婴除了左手小指折了,竟没受别的伤。那女子弥留之际见到本宫,把这枚玉佩留给了我。”
“这玉佩不是宫中之物,其中或许有些故事。本宫藏匿了玉佩,等到今日,物归原主。”
端王问道:“她可曾说了什么?”
淑妃温和地看着端王,道:“她摔得太重,只是悲戚地说了一句皇后,便把玉佩和孩子,往我面前推了推。”
端王没接那玉佩,只是道:“想不到娘娘出宫多年,倒是学了一手编故事的好本事。本王的生母,居住在凤鸾殿呢。”
淑妃浅浅一笑,并不在意。
“这宫里发生的,真真假假,不都是故事吗?本宫这个故事,还有个收尾,本宫也一并讲了吧。”
“那女子没撑过一炷香便过世了,那个孩子被皇上带走,不知所踪。当夜,恰是凑巧,皇后临盆,生了三皇子,一切看似都结束了,除了那夜凤鸾殿中抱出去一个死胎。”
淑妃脸上有了几分疲态,咳嗽了两声,站起来:“王爷,这不过是本宫胡说的一个故事,王爷听过便罢了。本宫身子不能支撑,先离开了。”
那个怀秋倒好了药,立刻扶着淑妃进里屋去了。
端王把那片玉佩拿在手里看着,半晌,嗤笑一声,把那玉佩丢进了盒子里,转身走了。他迈着大步出了宫殿大门,越走越快,好似背后有什么要抓他一般。
“怎么可能呢?母后怎会不是我的生身母亲?”
这么想着,他却又想起在火场之中,闻到的那一阵缥缈的香味。
那是母后惯用的熏香味。
他蓦地站住了脚,又回过头去。
他站了片刻,一边清醒地痛恨自己,一边坚定地走了回去。屋里没人,他拿过那个玉佩,又慢慢地走了。迎面撞上了池维竹,卷着袖子端着汤,端王还有心情停下来,对他点点头。
池维竹现在身份尴尬,虽是大哥,却是平民,两人从前又是对头,便也不多说什么。池维竹看着也没从前那么讨厌了,也对端王点点头,道:“不送了。”
端王自走了,池维竹把汤端到母亲床前,便见母亲又拿帕子捂着嘴咳嗽,拿开帕子,就见帕子上有一片红。
池维竹看着那片血,喉咙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跪倒在淑妃床前:“母妃,趁着现在还能调理,吃药吧?”
淑妃缓过一口气,靠着床头休息,慢慢地道:“还不到时候。我能回宫,皇上对我和颜悦色,皇后还能容得下我,不过是因为我一身病,活不了多久。”
“我一旦吃了解药,身子转好,皇后可就容不下我们娘俩了。如今你我势单力薄,还不能咳咳……好了,母妃还撑得住。”
她温和得抚摸着自己这唯一的孩子,笑道:“我丢下你一走十五多年,日日夜夜都想着你,你一个人被太子欺负,母亲心中愧疚极了,如今能为你筹谋,母亲很高兴。”
两行泪从池维竹的脸颊流下,他许多年都不曾这么哭过:“都是儿无用,要母亲自毁身体,来为儿筹谋。母亲,儿臣如今在朝在野声名尽毁,不可东山再起了。”
“你怎么这么多年都看不透呢?”淑妃温和地责备着,“想做皇上,你只需要让你父皇喜爱你,百官百姓不过是蝼蚁,你不必在意。只要你父皇立你,他们还能逼宫不成?”
“你父皇对江山社稷没那么上心,你犯的错,算不上什么。况且如今太子志得意满,迟早生乱,加上端王身世,祸起萧墙亦未可知,你只要耐心等着机会便好。”
何明德的桌案上已经放了厚厚一摞的册子,这都是他对池旭尧坦诚之后开始的工作。他把他所记得的史料,按照重要程度一一默写。虽说现在许多历史进程已然不同,但是人心不变,总能做些参考。
他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等着墨迹干涸的时间,正好用来休息,忽然背上一沉,有人趴在了自己背上。
何明德不用回头就知道这熟悉的味道气息属于谁,“宫中发生了什么?”
靠着自己脖子的那颗脑袋摇了摇。
何明德就不问了,别扭地拿手拧着去拍了拍那脑袋。
端王没抬头,闷闷地问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何参与夺嫡?”
“不知道,后人都认为你天资出众,最受皇上宠爱,又是皇后嫡子,本就有夺嫡之心,又或许是毁容期间的低落经历让你重视起权势,故而一旦恢复,便开始与太子争夺。”
不过两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后人无端猜测,端王从前从未想过能登上皇位,一定是中间发生了什么。
端王又问道:“本来……我们都是什么样的结局?”
何明德抽出一本书册,翻开其中一页。
若是没有何明德这个变数……
原来的何明德成婚当夜身死,端王便不会参与进入户部贪污一案,此事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