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抵不会有姻缘了。
桩桩件件横在她身前的都比姻缘两字难千倍,重万遭。
那捉摸不透的细密压抑叫宋锦安翻身下床,她轻呼口气,借着点昏暗的烛火坐在桌边翻看起前些日子绘的设计图纸。
她执笔,对着那支弓箭不满意地又添上几笔,复而似觉着还不如方才,便将宣纸投进火炉里。足足画了半宿,宋锦安才放下东西,酸痛的胳膊在提醒她,已然到了丑时。
随手地将笔浸在清水筒里,宋锦安累极般和衣躺下,周遭安静只有鸟鸣,忽高忽低,在夜里并不喧闹。
她一直听着,听到眼皮发沉,才倒头睡去。
睡前,她迷迷糊糊地想着,再难也会过去,例如她现在已不会害怕梦魇。
不巧
晨光洒过窗柩上的丝绵纸,射在满屋宣纸上,琐碎的亮闪漂亮得过分。
“宋五,你还不起?”屋外,翡翠担忧地叩着门扉。
宋锦安费力支起身子,花了几息才反应过来她身处何地。许是叫近些日子的事闹得头疼,她一觉睡至响午。宋锦安揽起满头乌黑,半插只木簪子,披件水绿外衫施施然拉动门扉,“甚么事?”
“你不是叫我帮忙打探打探哪里还举办吟诗会么?刘富豪家的丫鬟说今儿南湖有场。”翡翠忙递上帖子,压低声音,“你瞧,这帖子是刘府人赶早送来的。”
宋锦安的困意登时消散,她讶异地接过帖子。这等宴会都是些达官贵人为收拢民间人才所办,会上不乏自荐之辈。宋锦安打的就是毛遂自荐以换个举荐名额的主意。未曾想,正瞌睡就有人递枕头,想必是刘富豪见她能住进谢府才有意笼络。
思及此,她忙扭身去够木梳子,“待我洗漱一番。”
翡翠自然地迈进来,随手翻翻宋锦安放置在桌面上的画册,“宋五,你还真有两把刷子呢!”
“那是自然。”宋锦安好笑地系上腰间的络子,选定几页纸装进箧笥。
她们才推开门,于天井瞧见张公子。
张公子眼尖瞧到宋锦安背着的箧笥,他咽口口水,拿手拉拉烟灰色衣袖,“你们要出去?我陪着你们罢。”
“不必。”宋锦安经昨晚张妈妈的一番话,现下是连面子也不想做。她骨子里便是身为宋大小姐的骄傲,纵然叫谢砚书折辱两载她也未曾对谢砚书有过屈服的好脸色。对上个张公子若她还要顺从,岂非对不住她重来的这一遭。
张公子面色一僵。
翡翠转转眼睛,似是猜到这两人的间隙,笑着挽过宋锦安的手,“咱们快去,赶得上马大叔的牛车。”
说罢,两个人直径朝外去,看也不看张公子一眼。
直至出了百景园的门,翡翠才嗔痴瞪眼宋锦安,“行啊,你这烂桃花是一日赛过一日,什么时候给好姐姐我也留一个?”
宋锦安故意板着脸唬她,“你想要拿去便是。”
“行啦行啦。”翡翠赶忙跳过这个话题,扶着脚还未好全的宋锦安上了牛车。
这还是宋锦安头一遭坐牛车,往日去谢府还是有马车接送。
未感受到相信中的颠簸,宋锦安也松下肩膀,抬眸望向周遭。
沿街的景色随着驶过街头开始变化,西街多以白墙黑瓦,较之繁华的南街倒别有韵味。偶有水路,能窥得船只在河面滑去。
宋锦安难得有这般无需思前顾后的片刻,她忍不住往外再探探,想仔细瞧眼船只。
“小姐,您再探头便要掉出去了,前方就是南湖,您别急。”赶车的小伙子出言提醒。
宋锦安微红着脸,在翡翠打趣的神情里重新坐直。
果真如车夫所说,不出片刻她们就瞧到热热闹闹的集市,有小厮守着大门收帖子。
翡翠紧张地拽着宋锦安,“里面都是达官贵人和秀才,我们进去会不会……”
“没事。”宋锦安拍拍她的手,率先走进去。
那小厮见到帖子隐晦看眼遮裹得严严实实的两人,暗自揣测莫不是哪家姑娘特作丫鬟打扮来相看人家。但他也不多问,只迎着她们往里走。
今儿的南湖特支起小竹亭,在料峭的春风里颇有雅致,曲水宴间读书人以茶代酒,互谈家国抱负。
宋锦安努力在人群里搜索机遇,兀的,她瞧见了个眼熟的人。
是李大人,他曾在兵部任职,虽官职不大,但也说得上话。
宋锦安当下心中就是一喜,她朝前走去,“这位大人,不知在下可有毛遂自荐的机会?”
清亮的女声叫李大人稍稍侧目,他上下不动声色打量番宋锦安,竟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厚重的帷帽挡住她的面容模样。
“你可知本官想要什么人才?”
“在下只知我所拿出来的东西足以让每一位大人心动。”宋锦安胸有成竹从箧笥里抽出一卷纸。
她目光灼灼,缓缓拉开纸页。
李大人不禁垂眸看去,待看清画中东西后微睁大眼睛,“你竟会设计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