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回身扫视着院子
里和王大夫说话的妈妈,颦笑间见她神采飞扬,一时有些发愣,直到被她捅了下
身子才意识到,该回家了。
柴灵秀跨上车,杨书香也顺势把腿一岔坐在后座上。他用右手一搂妈妈的腰,
又把脸贴在了她的背上,片刻间没来由地问了一句:“妈,琴娘搬来时我睡哪?”
甫见儿子主动开口说话,柴灵秀拢了拢头发,并没有立马回应。“去后院睡?”
自顾自念叨完,杨书香又卜楞起脑袋:“我不去!”紧接着,话匣子就一股
脑敞开了:“要么我跟你作伴儿从东屋睡,要么,”卡壳似的皱了下眉,他想到
琴娘家盖房之后焕章跑去姥家的事儿,嚷嚷出来:“要么我就去我姥家。”
“家里又不是没地儿睡。”
“那他回来我睡哪?”
“睡哪不行?你妈还让你睡大街上?”才刚和儿子说完,柴灵秀便和路人打
起了招呼。八九年儿子摔了胳膊,柴灵秀就是这样骑着车驮着儿子过来的,彼时
此时,儿子已长高了,说话的声音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转变,但就是性子轴,
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妈,”杨书香叫了一声,支支吾吾道:“你有没有过那种经历……”
“哪种?”
“就是不上不下,反正我也说不太好那是个啥感觉……”
“不知你说什么呢,我可告你,回去躺下歇着把汗发出来就好啦,还有,还
有这几天给我老实点,别甩那手。”从街口过马路时,柴灵秀说了这么一句。追
溯起来,这样的话在五年前她也是这样说的:“妈在你这岁数也爱冲动,不冲动
就不是年轻人了,对不?”旧话被重提出来,杨书香把头抬了起来。天还是那个
天,还是那么蓝,一切如故却又都在改变着,唯独此时此刻最真实,让他觉得自
己不是一个孤独的人。
“手要是打坏了可咋办?”这话的语气丝毫没有半分埋怨的意思,亦如多年
前的场景再现:“就不疼?”“还有个不疼的?”杨书香咧着嘴说。彼时他内心
波澜起伏,震惊之余这一拳头打出去,尽管以卵击石,却把心态表明了。此时他
摩挲着自己的左手,右手搂紧了柴灵秀,几乎都快把她的身子揽进怀里,直弄得
柴灵秀轻吒一声:“妈都快让你搂岔气啦!”杨书香这才不得不松了松劲儿,终
于憋不住屁似的吭哧出来,把脑袋贴近了柴灵秀的后背,叫了一声“妈”,滚动
着喉结让吁气上下流通:“晌午我掂着喝点酒。”
“喝屁,手伤着了还喝酒?”不答应的同时,柴灵秀摇了摇头。烈风拂过她
的脸颊,飘逸了头发也把那脸蛋秀了出来:“你就傻!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你妈!”
看得出,她那颗心其实并未完全踏实下来,她身后坐着的那个人其实也是这
样,不然的话,也不会作出一系列反常的事儿。
拜年的人散尽之后已临近晌午,老两口就简简单单把剩菜热了一下。小妹回
来之后从她嘴里听到孙子没有什么大碍,李萍和杨廷松这心里终于稳当下来,然
后杨廷松就把事先预备好的梨汤热了一遍,亲自送到了前院。见小妹开火下灶,
李萍忙问:“香儿他没说想吃点啥吗?”柴灵秀摇了摇脑袋:“说没胃口,我寻
思给他下碗面。”给儿媳妇打着下手,等面下到锅里,李萍把手叉在腰上,脑子
里忆起清早发生的一幕幕,她面色愁苦又夹杂着一丝恼怒,嘴里就嘟哝起来:
“小伟他发啥神经?”撩帘正准备去前院看看,却被柴灵秀叫住了:“妈,我爸
不过介了吗,你甭担心。”儿媳妇越这样说,李萍心里就越不踏实,直等到热面
出锅盛在碗里,心早就飞到了前院。
“香儿睡了?”甫见到老头子时,李萍也看到了躺在床里头的孙子。杨廷松
摇了摇脑袋,指着盛梨汤的碗,小声道:“才喝了两口就不喝了。”“香儿你吃
口饭,哪能空心肚子睡觉?”坐在床头,李萍用手推了推孙子,又顺势回身把卧
了鸡蛋的碗从儿媳妇手里接了过来。见此,柴灵秀冲婆婆笑道:“哪有那么娇躯!”
又朝着儿子喝了一声:“香儿,你爷你奶都过来啦!”
杨书香“嗯”了一声,也知道自己做得有些过火,就起身把枕头垫在了胸口
上。李萍朝着柴灵秀摆手示意,俯身看向杨书香:“把面条吃了,热乎乎的出了
汗病就好了!”
这时,杨廷松扯了扯老伴儿的衣服,朝外扭头示意。李萍看了看老伴儿,又
看了看儿媳妇。柴灵秀扶着李萍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