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4月3日字数:894348·山雨欲来或黑或黄的老牛拖着它的四方步,携带着一股冬仨月的枯草色在圈里哞哞着,打鼻孔里仍汆出两道白烟,像是诉说春天还有些冷,而骡、马这两个异种也是如此,打着响鼻突突地,卜楞着它们各自头顶上的长、短耳朵,像是在遥望,过不了几日它们就该整装待发去田地里转悠转悠啦,也该活动活动一下身子骨啦。然而河水并未如期而至像想象中的那样荡起它深蓝色的波纹,不过这日子其实并不遥远,惊蛰都过了,再过个十来天“九”也就数完了,正日子口的“春”就会地毯式铺天盖地席卷过来,真真正正到了其生发的季节。
周日内天吃早饭时,柴灵秀又和马秀琴碰了遍头。今儿她要去城里,问秀琴有没有要捎的东西。马秀琴摇了摇头,昨儿她就知道情况了,偷偷扫了眼杨书香,欲言又止。“把焕章叫回来吧。”看马秀琴似乎有些话要说,柴灵秀用手捅了捅儿子。没等杨书香答应,马秀琴又摇了摇头:“他舅隔三差五往这边跑一趟,甭叫了。”声音和缓,脸上浮着浅笑。
柴灵秀也微笑起来,她深知秀琴的性子——就算是火上房也是这样不疾不徐,不过在笑的背后又不免沉思起来——过日子哪有那么贴心顺当的。她没骑车子,出了门坐在儿子的车后座上,在马秀琴的目送中,挥了挥手,娘俩便一起去了县城。在闹街口柴灵秀下了车,嘱托了一声:“晌午带着他们过来,妈给你揍焖子吃。”
杨书香估摸了一下时间,“哎”了一声:“怎么也得俩仨小时,完事儿我能去游戏厅玩会儿吗?”柴灵秀虚瞪了儿子一眼:“直接说去找你顾哥不就得了?”
杨书香呲呲一笑:“也不全是,不还有我一帮同学呢吗,再说他人在没在这还两说呢。”“行啦,到时候别夯等着错了点,焖子凉了可就不好吃了。”杨书香点了点头,就骑车走了。
儿子说来家十多个人,合计着碗筷够不够用,柴灵秀先跑去后身儿属于公公的另一间闲置的房子里,把缺的碗筷凑了凑,这心里就有了底。返回头走在去家里的路上,柴灵秀又禁不住浮想起来。她想给男人一个惊喜,当自己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时,男人会不会张大嘴巴,或者是瞪大眼睛?他上来一定会问你啥时过来的,怎不提前言语一声?元宵节到现在,有十天了吧,这些日子,每天和儿子睡在一起,她会时不时地想起丈夫在家的日子,也会时不时在梦里看到他。她想,这个时候自己也一定会跳过去,搂住男人的脖子,问他:“你想我没?”撒娇是女人的天性,在家时跟爹撒娇,爹会美得找不到北,嫁了人就跟男人撒娇,男人脸上也会情不自禁喜上眉梢。她甚至还会像以前那样,在饭后借故支走儿子,把自己脱得光溜溜,然后骑在男人的身上叱咤,骂他“臭缺德的”,然后还要骂他“夯货”,又打心眼里依偎着他,眷守着他。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属于自己的家的门前。门是从里面关着的,窗子上挂着的帘儿看起来模糊糊,透过门缝往里看,啥也看不清,客厅的玻璃倒是能看见,不过看起来空荡荡的也看不到半个人。难道是出介啦?把碗筷等物放在地上,柴灵秀搓了搓有些发红的小手,把它们放在嘴边哈了哈,然后掏出了钥匙把门打开。这个点做饭还为时尚早,应当去外面溜达溜达,华联的羊毛衫适合这个季节穿,配上白衬衣的话,一准能让丈夫愈加风度翩翩,看起来更精神。进了小院,进步走到门前,撩开门帘正要往厅里里走,那个年前撞见的女教师便再次闯进了柴灵秀的眼里。
“你啥时过来的,怎不提前言语一声?”这句“惊喜”的话很快从男人的嘴里说出来,很明显,她的出现给他脸上带来了“惊喜”。那个女人仍旧像上次那样,略显局促,脸也有些微红,从沙发座上站了起来:“嫂子来啦,我这,这正要跟杨老师探讨呢。”茶几上的确摆着几本书,不过柴灵秀并没仔细打量。“我跟你儿子一起过来的,他上午要在礼堂听法制报告,晌午要带着同学来家里。”
一次撞见也就罢了,两次撞见同一个异性出现在自己的家里,家里又仅仅只有男人一个人,就算是涵养再好的女人,恐怕心里也不免会多心,会多想。而且,直觉告诉柴灵秀,女人脸上擦的香香应该是大宝牌的,而摆在里屋桌子上自己用的那瓶价格并不太贵的护肤品恰恰也是大宝。“你们继续探讨,我去外面买点团粉。”
把碗筷放在橱柜的架子里,又翻了翻柜橱中间里的东西,柴灵秀脸上带笑,回头示意那个姓许的年轻女老师不用动,说话间她又颠了颠水壶,支唤起来:“杨伟,还不给许老师沏点水喝?”言毕,柴灵秀又冲着许姓女子点了点头,笑着从家门走了出来。
来到外面,柴灵秀紧了紧风衣,身后是莘莘学子们奋斗的地方,前面的文娱路上似乎已经吼起来了,有林依轮的“爱情鸟”,还有李春波反其道行之的上山下乡曲目“小芳”,动听极了。太阳挺足实,柴灵秀听见了自己的脚步声,她又紧了紧风衣,仰起头来,阳光一地,脚下便多出个看不见的影子。
在文娱路的游戏厅里,杨书香等人抢来几台机器,十来个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