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墙上的挂钟。
两分钟,他睡了个觉。
刚睁开眼的那一霎那,近距离看见倪莱的脸,他晃了个神,以为梦回年少。
记得一起从派出所出来的那个雪夜,他坐在马路沿的长椅上抽烟,倪莱跟着坐在他身边,抬手戳他胳膊:“能给我一根烟吗?”
因为怕冷,她只从袖筒里探出一根手指,白白嫩嫩。
季随不耐地转过脸,喷了一口烟在她脸上。
她又戳了他一下,声音很软:“就一根。”
季随甩开胳膊,烦躁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和一盒火柴丢给她。
“我也不喜欢打火机。”倪莱划着火柴把烟点着,“每次看见打火机和煤气罐,我脑子里都会快闪出它们爆炸的画面,非常恐怖。”
倪莱是手指拿着烟把烟点着的,不像别人,先把烟放在嘴里。
季随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倪莱略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抽烟,我就是喜欢看烟慢慢燃尽的过程,如果到最后能撑到一条烟灰才掉下来,那就是完美。”
“……”季随张了张嘴,“矫情。”
他其实想说傻逼来着,但是话到嘴边,看着她的盈盈笑脸没说出口。
“我喜欢画画。”倪莱把烟嘴摁进雪里,抬眼看着他笑,“我画过一根烟从开始点燃到燃尽的全过程,在学校获过奖。”
季随淡淡:“哦。”
倪莱说个不停。
季随当时只觉得她忒絮叨,像是天上的雪花,接二连三一片接着一片没完没了。
烦。
他沉默坐着,一根接一根地抽闷烟。
“你怎么不说话?”倪莱问他。
季随没吭声。
倪莱又问:“我是不是很烦人?”
季随:“哦。”
倪莱抿着唇不说话了。
季随抽完最后一根烟,身体后仰,两只胳膊向后搭在长椅靠背上,目光在倪莱身上逡巡了一圈,说:“你,打哪来的回哪去吧,别他妈老跟着我。”
倪莱低着头,双手摁在长椅上,手指不停抠着长椅上的油漆。
袖口上落满了雪。
季随啧了声,下巴微抬,样子颇为混不吝:“不走也行,来给老子解解闷。”
倪莱缓缓抬头看他。
季随翘着二郎腿,眯眼看她,扯着嘴角痞笑:“过来让我亲一口。”
倪莱怔住,一张小脸白里透红。
季随继续吊儿郎当睨着她。
倪莱抠掉一块木条,木条扎进指甲里,疼得她心脏抽搐了两下。
她不甘示弱地回看着他,慢慢向他靠近再靠近,近到两人呼吸纠缠在一起。
停了下来。
季随身上的烟草味夹裹着清冽的雪,扑在她脸上,倪莱抖着睫毛,紧张到不行。
季随突然直起身子,她吓得猛地往后仰。
“怎么?没种?”季随一寸寸逼近。
倪莱任命地闭上眼。
一二三……默数到十五时,眉骨触上一节温暖的指肚。
她不知所措,呼吸漏掉半拍。
指肚沿着眉骨缓缓摩挲,倪莱听到他漫不经心的腔调:“你这里还有血,刚在派出所时没有洗干净。”
倪莱的心脏疯狂跳动,怕小心脏会不受控从喉咙里跳出来,她努力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刚才差点儿被他亲到时都没有这么悸动。
季随拇指沿着她的眉骨从左摩挲到右,用雪把上面的血渍擦掉,啧了声,把她推开:“就你这逆来顺受的怂样,活该被人弄进派出所。”
倪莱缓缓睁开眼,看着他问:“你为什么也不回家?”
季随沉默。
雪越下越大,落在两人身上。
倪莱抱着僵硬麻木的双腿蜷缩在长椅上,季随瞧她一眼,扯掉身上的外套撂到她身上。
倪莱迟疑了下:“谢谢。”
她站起来拍掉自己身上的雪,穿上他的外套,抱臂坐下,冻僵的双手交叠着塞进外套里取暖,指尖摸到一处凸起。
撩起来看,内衬上绣着字。
倪莱辨认着上面的字:“禾子?你叫禾子?”
季随沉默着。
倪莱说:“我叫倪莱。”
*
墙上的钟把季随拉回现实。
他揉了揉眉心,斜了眼倪莱冷淡的脸,问:“你来医馆干什么?”
“风吹感冒了,来买药。”倪莱想到是他帮忙租到的院子,还没有来得及感谢他,遂加了句,“谢谢帮我租房子。”
“谢我让你感冒?”季随嗤了声,大着嗓门喊,“黄大爷!”
黄大爷从内屋缓步过来:“滴完了?”
“滴完我自己就拔了。”季随下巴朝倪莱扬了扬,“有人看病。”
黄大爷打量着倪莱,直摇头:“姑娘你气色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