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拿着皮水管正在浇花,另一只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下,塞回去,把水管直接扔在木棉树下,走到水龙头处洗了把手,拧上开关,抬头,看见门口的倪莱。
“吵到你了?正好起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回去睡。”季随往院门口走,“我去趟队里,中午应该回不来,争取回来吃晚饭。你有事电话联系我。”
倪莱依在门上,低低“哦”了声。
季随大步走到院门口,身形顿了两秒,撸了把寸头,回头看倪莱,笑道:“从现在开始,岛上随便你横着走,你也可以去惹任何一个人,包括我。”
倪莱:“……”不知道说什么,就是很感动。
季随发表了这番中二宣讲后,走路去了基地。
自行车在基地放着,只能走着。虽然操劳了一夜没睡,但是精神却非常好,走在路上,好几次都想跳起来。
基地有株花团锦簇的三角梅伸到院墙外,季随走到跟前,一个跳跃抓下来一枝,枝头没有一片绿叶,全是红色的花朵,一朵叠着一朵,密集鲜艳,指甲一掐,指甲盖里都是红色的汁液,顺着指肚流了一手。
季随伸手舔了下,不知怎的就想起昨夜的辗转,眯眼笑了起来。
基地大门的保安跟他打招呼:“季队,早。”
“早。”季随把三角梅扔给保安。
保安一脸懵地拿着三角梅,还没来得及放在鼻子下去嗅,又被季随劈手夺走。
季随:“这个我得留着。”
保安:“……”莫名其妙。
你留就留呗,别以为我没看见这是你动手折下来的。
季随往办公室走,刚上楼就碰见了正在下楼的指导员。
指导员的视线从三角梅上缓缓移到他脸上,沉声道:“你跟我来一趟。”
指导员折返上楼,季随跟在后面,进了指导员办公室后,见桌上有半瓶矿泉水,他拿起来拧开瓶盖,把三角梅丢了进去。
“养花?”指导员烧水泡茶,随口问。
“折花。”季随走到窗边,半靠在窗台上。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等无花空折枝。
感情这回事,不论爱情亲情,都一个理:经不起半点折腾浪费。
到头来,浪费的都是自己的人生。
不值当。
水很快烧开,指导员泡了壶碧螺春,倒了两杯:“明天走?”
季随笑了下,反问:“能走得了吗?”
指导员坐下来:“说说吧,昨天在海底怎么回事?”
季随收起笑,抬手捏了捏眉心:“说实话吗?”
指导员:“废话!”
季随:“实话是,我当时想让她死。”
指导员:“你好好说,别在我跟前犯浑。”
季随:“这就是实话。”
指导员:“为什么?”
季随:“没为什么,就是当时突然想杀人。”
“季随!”指导员瞪眼看他,“你——”
“我这次走,是回家。我离开十多年……”季随顿了下,“我想家了。”
指导员招手:“趁热,来喝茶吧。”
喝完茶,抽了根烟,季随也没有提王茹沁半个字,只是说了句:“我妈去的早,我小时候不懂事,总是和我爸对着干……现在想来觉得自己挺不是东西的……回去看看我爸。”
指导员连着抽完两根烟,沉吟道:“这是不是就是你当初执意留下毛线时,不想说的那个理由?和你爸妈有关?”
季随又点上一根烟:“算是吧。”
指导员:“你放心回家,这里的事我来处理。”
季随没说话。
指导员:“救援队的大门一直为你敞开,我们都随时欢迎你回来。”
季随揶揄笑道:“回来送死?”
他们都知道,海上救援这种工作,每一次出海都不能确保能回得来。
“你小子。”指导员一拳砸在他肩膀上,“救援队又没有绑着你,你干什么都行,只要在这个岛上待着,我们就能时常见。”
只要在一个地方待着,想见时就能见着。
大家都懂的一个道理,所以他躲了十多年,不让季元良看见他。他以为惩罚的是季元良,其实一直是他自己。
只是——
和季元良握手言和,总觉得对不起故去的母亲。
尤其是昨天早上偶然听到王茹沁和她们闺蜜炫耀,她小时候故意纵火,烧毁了王父两件价值不可估计的藏品,因受王父疼爱,非但没有责骂她,还奖励她出国游玩半个月压压惊。
闺蜜们纷纷表示羡慕她有这样一个极其疼爱她的父亲。
王茹沁:“当时倪莱刚来我家,我和我哥总觉得她抢走了我爸的爱,于是我俩就想来试试我爸到底还爱不爱我们,这才想起来的损招,不过事实证明,我爸最爱的还是我和我哥。”
闺蜜们打趣:
“你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