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房旁边找到了坐在凉伞下的周沉。准确来说,是穿着浴衣脸上盖着书,看起来很没精神的周沉。
“……这是怎么了。”
拉开椅子坐在了周沉对面,宋律看着周沉坐起身把书放在一边,打眼就发现周沉脸上居然有个很明显的巴掌印。心里清楚是谁打的,他心情莫名,刚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端着杯子猛灌一口,心思还在江临身上,结果就听周沉开口说,“临临在跟我置气。”
宋律一顿,明明刚刚喝了水,这会儿却还是口干舌燥了。他吞了口唾沫,看着周沉眼底青黑,唇角都还有扯开的伤口,涩声问:“吵架了?”
“嗯,这次吵得有点厉害。”
周沉说着说着开始苦笑,看着宋律欲言又止的模样,赶忙伸手比了个暂停,“你可别说酸话。”
他看着宋律抿唇闭嘴了,身子往下滑了点,视线还锁定在桌上的透明茶壶。
泡开的茶叶刚刚归于原位,红褐色的茶汤叫他可以模糊看见自己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模样。他就盯着那处半晌,最后还是不受控制似的,抬眼冲着宋律笑得有些勉强,低声道,“没有临临的话,我大概会死吧。”
宋律出发前做了许多的心理准备,关于他应该怎么对江临开口,面对江临的拒绝又应该怎么反应。最重要的就是,他应该怎么跟周沉,跟和他一起长大的周沉说,嘿,我对你小男朋友有想法。
他做了那么多的心理准备,假设了无数场景,但听着周沉的话,他突然就浑身僵硬,卸了劲。
周沉保持沉默,看起来很是丧气,宋律就握紧了拳头,默默反问自己,你能做到像周沉这样吗。
你能不能像周沉,用所有力量给他铺好坦荡前路,爱他像爱自己的生命,带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接受赞誉鲜花,也为他抵御未来可能会有的唾骂。
他不能。
就算家境相当,可本质上,他不过是个除非必要连自己的职业都不能暴露的人。
所以那天宋律根本没来得及开口,他被周沉那句话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无比确信,周沉就应该是最适合江临的人。
于是他只在后院跟周沉闲聊了几句,最后他甚至拍了拍周沉的肩膀,安慰周沉,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毕竟你们一向感情很好,江临应该也不会闹太久。”
那时候的宋律还不知道,那天只是开始而已。
他带着悸动进了新源街十四号,离开的时候却莫名有些颓唐。院门关上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二楼的窗户无一不是紧闭的,他甚至不知道哪个房间属于江临。
但他一直清楚记得,二楼的窗帘是淡金色。
这个记忆一直到后来,他被江临带上他从未踏足过的二楼,终于被推翻。
窗帘不是淡金色,里面其实是沉得几乎发黑的绿。至于江临的房间,二楼根本不存在房间这种说法。
入秋的时候传出江临和宋律在一起的消息,没等秋天过去,旁人都以为这两个人是真心实意在一起了。
到了后来,江临发现就连江铎都不再劝他不要做不理智的选择,如果可以,生活总是要往前走的。
江铎是真心疼爱自己的人,江临自然不想跟江铎闹得难看。可同时,他也没办法告诉江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往前走了。
每一年年底,他都会发现今年的自己,依旧毫无长进。他像是停在十七岁拿到第一个奖的夜晚,就算后来得到许多荣誉和喜爱,也再没有那天,能够叫他更加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
视线艰难地聚焦在剧本上,江临却总也忍不住提醒自己,下周就要进组了。
但今年和以往一样,他在深秋入冬的时候,很是经历了一番重感冒的摧折。大脑成天昏昏沉沉,总是叫他想起一些糟糕的根本不值得回忆的过去,以至于他一天比一天提不起精神。
可进组在即,江临很清楚,自己必须得调整状态了,他得对手里的剧本负责才行。
这么一想,江临只能捞起车钥匙出门。他抵触去医院,因为那会叫他觉得自己不是个正常人,最后只能先联系了原业川,拜托原业川准备好东西送到楼下来。
路上尽量保持着清醒,可到了原业川的私人诊所楼下,江临趴在方向盘上半晌,还是选择给宋律打了电话。
听筒里的声音变得缓慢,他就趴在方向盘上缓慢吐息。等到电话那头接通了,他有气无力,低声念叨:“我生病了……”
每次两个人见面都免不得剑拔弩张,除了最后以做爱收尾,好像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但江临非常清楚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为了达成目的,他又应该做些什么。
思及此,就算呼吸不顺,他也忍不住掀着唇角笑了笑。他听着电话那头的呼吸一顿,只呼啸的风从开始到现在都没停歇,提醒他,宋律现在应该在去往某个地方。
两边高速路飞速后退,宋律的大脑也在努力运转。他舔了口干涩的唇瓣,想要分辨江临这句“我生病了”到底是什么意思,或者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