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跳下去了。宴聆青:“?”他已经看清了,跳湖的是钟少。怎么会有人这么跳湖?宴聆青满脸懵,但还是勤勤恳恳去捞趴在石头上的人陡然没了声,僵住身体一动不动,宴聆青松开他,懵懵的,不知所措。半晌,钟创摸了把脸翻身坐起来,脸上身上都是湿的,也分不清里面是不是掺着泪水。“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哭?有什么好哭的,呛水而已!”宴聆青站在旁边没有说话。“你不信?”钟创胸口堵得慌,想发泄出来,又全然提不起劲,“算了,爱信不信吧。”要死要活的冲动劲下去后,他整个人都灰败下来,眼里暗淡毫无神采,好像做什么都没有意义。“好吧,我信。”宴聆青觉得这样说好一点,但是钟创已经不理人了。也不知道现在要不要走开,把空间让给他安静独处。但他走了以后他又跳湖怎么办?捞来捞去也很麻烦的。而且除了主角攻受,他捞其他人也得不到想要的酬劳,这是在白做工。不过湖里不能丢垃圾,不能死人,所以还是要捞。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到钟创低低问道:“真的吗?”宴聆青:“什么真的?”“我真的快死了吗?”钟创又问了一遍,语气如一汪死水。宴聆青被他这种情绪怔了下,然后反问道:“你自己感觉呢?”钟创没再说话,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前几天我又高烧了,反反复复退不下去,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快死了。”钟创缓慢将这几天发生的事说了出来。“那天我妈来看我了……”钟创当时烧得迷迷糊糊,但还是看清了他妈站在他床边的情形。女人穿着鲜艳漂亮的衣裙,看上去依旧苍白瘦弱,垂眸看着他时,眼里没有一点焦急关切,平静无波的眼神像在看一头宰杀过后即将濒死的猪。寒意霎时袭上心头,钟创被怔得大脑一片空白。他告诉自己这是错觉,会产生这种想法完全是因为宴聆青跟他说的那些话,他极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这一切,但事实告诉他,不是错觉。他的母亲,真的在那样看着他。钟创眼前一片发黑,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像被抽干一样,连动一动手指都变得困难。钟创以为自己会死,但熬了一夜之后,他又活了过来。人是活了,但那个眼神他再也无法当作不存在。他想问问他妈是不是真的不在乎他的死活,问她如果世上真的存在以命换命的方法,她是不是会毫不犹豫牺牲他。钟创去找了他妈,客厅里他妈和罗家父子坐在沙发上,桌上摆放的是饭后甜品和水果,有说有笑,温馨得像极了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这一幕刺痛了钟创的眼。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多余到这种地步。他妈妈喜欢罗尹默他知道,她和罗父认识他也知道,但当两件事并排放在一起时,让钟创有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冰冷愤怒的目光从三人脸上略过,罗家父子是一脉相承的虚伪,嘴上劝得越用心,越是让钟创恶心。他让人滚了,罗家父子滚出去后,客厅的气氛更是降到冰点。“妈,你总夸罗尹默,总让我和他学,怎么,他你亲儿子啊?”钟创是笑着问出这句话的,他看不到自己笑得有多刻意,只用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母亲。文欣兰坐在沙发上,面对自己的儿子永远是一副冰冷的面孔。但在往常她身上那份病弱感会削弱这些冰冷,只让她显得过于冷淡。而钟创也总能为她的冷淡和忽视找出无数个理由来开脱。例如他妈是生了他后,身体才变得更差,例如他爸去世后他妈需要担起更重的压力,例如他总是精力充沛,让她无心应付。
这些存在的前提是他妈真的在乎他爱他,如果这只是一场巨大的骗局,那他将是彻底的笑话。压抑到窒息的沉默中,文欣兰开了口:“他不是。”钟创提起的心还没放下,又听他妈继续道:“比起你,我宁愿他是。”这句话里不止有冰冷,还有厌恶,或许这种厌恶一直都在,只是他从未发觉。“为什么?”钟创不可置信地退后一步,“为什么你从来不肯好好看我一眼?为什么你这么讨厌我还要把我生下来?”钟创想起她站在自己病床边长久注视他的眼神,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你想我去死是不是?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能高兴?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能真正看到我?”文欣兰对他的崩溃无动于衷,语气还是那种犹如冰冻起来的平静,她说:“你想死,就去死,死远点。”很轻淡的声音,却犹如一记重锤敲打在钟创太阳穴,他再也无法在那样的眼神中待下去,他慌乱跑了出去,开车回到了金双园。钟创感觉自己整个人像要爆开一样,文欣兰那句话那种眼神始终在他脑海萦绕挥散不去。“你想死,就去死,死远点。”好,死是吧?那他就死给她看。“就是这样,我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宴聆青认真听完了,但他不知道要说什么。钟创依旧要死不活躺在大石头上,目光无神,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你……你还要跳吗?”沉默片刻,宴聆青问道。“不跳了。”本来就是冲动之下才做出来的事,现在冷静下来一想,没意义。那就好,宴聆青松了口气,又有些怀疑,“那你怎么不回去?”“不想回,不想动。”那他呢?他是要守在这里还是回到水里?真是让鬼苦恼。“宴聆青。”钟创叫他。“什么?”“你是鬼吗?”宴聆青:“!”这是可以说的吗?今天那只水鬼才告诉他不要被人发现他。他纠结的时候钟创坐了起来,垂眸看着他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