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遇到的不是外地傻子而是内行冤家,摊主深吸一口气:“十块下品灵石!”“四块。”“八块。”“四块。”“你还拿了个哨子呢,七块灵石,我算是做个开张生意。”“四块。”“……六块,能行就给灵石!”“四块。”“五块!”“成交。”掏出五块下品灵石,秦四喜直起身。陆小六的那句“你真的不是月池吗?”在她和摊主交锋的时候,已经问到了二百一十三次。捏着那枚银色的哨子,秦四喜手指一点,一道光就进了哨子里。她看了陆小六一眼,越来越沮丧的陆小六突然有了精神,像是被水浇灌了的花。秦四喜又从须弥袋里取了一根细绳,将哨子绑了。“你戴着吧,遇到麻烦的时候吹一声我能听见。”说完,秦四喜想了想,又改口:“遇到有人要砍你的时候再吹。”看不见孟月池,对于陆小六来说大概就是最大的麻烦了。陆小六很用力地点头,把哨子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秦四喜又看向手里的坠子,这坠子上的穗子什么的都是做旧的新东西,唯有里面镶嵌的那块石头有些意思。制作这个坠子的人大概以为这石头是寻常的风灵石,没想到这块石头里竟然藏了一缕春风。一缕,几千年前的春风。“神……秦前辈!”虞清明等一干济度斋弟子挣脱了那个“魔修”的幻阵,折返钱来城寻找刚刚那个“魔修”的同伴,就看见了秦四喜。她们济度斋得沧海神尊之助才能揭穿宗永续的真面目,剑山上的旧剑更是得了神尊点化才能化为剑灵,成了指点她们这些剑修碎剑重修的良师,也是一路扶持她们重走剑修路的可靠前辈。秦四喜未必记得这些剑修,却还记得“前后语”这把聒噪的剑。“前后语,许久不见,你还真是被养得不错呀。”化成了兔子的剑灵蹲在虞清明的头上,甩着长耳朵跟秦四喜打招呼。“嘿呀,许久不见,你怎么也来了西洲?”“我来寻人。”陆小六在秦四喜身侧挺胸抬头,竟是几乎看不出傻气了。虞清明看了他一眼,沉声说:“前辈,最近这些年魔修异动频频,手段也是层出不穷,前几日凡人境的结界被凡人打出裂隙之后,我们剑首就令我们济度斋弟子往各处巡视,以防魔修再出手段。方才我们发现了一个元婴境魔修,可惜他手段太多,我等一时不察中了幻阵,虽然‘前后语’前辈伤了他,还是被他脱身而去。他和您身侧这位‘好友’之前同进同出,若是他又寻了过来,前辈只管召唤我等。”这说话做事,倒是有些长生易的做派了。秦四喜看了这个年轻的剑修一眼:“你叫什么名字?”“弟子济度斋虞清明。”秦四喜点了点头,她大概猜到和陆小六在一起的就是被困在了微生舆身体里的褚澜之,就说:“那个魔修与我也有些账要算,你们要是发现了他,就传信给我。”说罢,秦四喜往虞清明的剑鞘上点了下。“你敲剑鞘三下,我就知道了。”“是。”虞清明沉默寡言,刚刚能说一长串话已经是难得,此时她有心退去,却听自己的头顶传来“前后语”前辈的声音。“嘿呀,既然见了面就该约了吃顿饭才对,老堪它们一直说要谢你呢,我们这些年过得真是比从前自在多了。”“你们剑修口袋比脸还干净,请我吃饭就算了。我之前就说你们应该多出来看看,别总在剑山里带着自己跟自己玩儿,见了如今的九陵界,可觉得高兴?”兔子抬爪用耳朵盖住了脑袋两边儿,说:“嘿呀,到底是跟我们那时候不一样,要说太平,是比以前太平,但是一太平了,人就懈怠。”语气里颇有几分对现在后辈们的恨铁不成钢。济度斋的剑修们微微缩着脖子,都成了不敢吭声的鹌鹑。秦四喜笑了:
“到底还是太平世道更难得些。”这话倒是没错。“前后语”虽然嘴碎了些,对虞清明这些晚辈其实很是关爱,虽然偶尔也觉得他们不如无相樊那时候的剑修们有锐气,也会觉得他们现在这种太平光景里养出来的“天真”也算难得。跟在秦四喜旁边的鹅一直仰着头看着那只兔子,见兔子一直能蹲在人头顶上,鹅用翅膀戳了戳四喜。秦四喜立刻明白了鹅的意思,把鹅抱进了怀里。鹅满意了,高兴地展了下翅膀。“前后语”蹲在虞清明的头顶,跟着她走出去挺远一段儿路了,忽然说:“嘿呀,刚刚那只肥鹅是不是跟我显摆呢?”虞清明:“……”“褚澜之受伤了,先寻着他,再看看怎么解决你们这乱局。”陆小六看着身侧的女人。她比月池略高一些。长相和月池也不一样,没有月池那么白,那么瘦,行事、说话也跟月池不同。可他的心一直在说,她就是月池。“你是月池吗?”“不是。”秦四喜再次明确地回答了他。陆小六却执拗地看着她。“唉,你看这副画。”秦四喜走到一个卖画的摊子边上,指着一副山水给陆小六看。“你看那座山,有瀑布,有花草的那座山,它是孟月池,我呢,是这一整幅画。”秦四喜分得很清楚。她不是自幼就被生母抛下的孟月池,属于孟月池的篇章开始于凡人境的鹿州,而她秦四喜的故事开始于南江府的山海镇。孟月池的人生是她的一部分,她却不是孟月池。尽管孟月池一生的浩荡与波澜也磨练了她的心境,让她心魂中的一部分变得更加斑斓而坚毅,她却不会因为陆小六的执拗而对他心生偏爱。看着那副画,陆小六终于沉默了下来。他盯着,看着,看了许久,许久,久到卖画的人以为自己的画轴秘图是有什么缺漏,久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