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家的老宅锁头被人砸开,屋子里的东西散落一地。显然是已经遭了贼的样子。周全夫妻望着眼前的景象, 都是一样的惊怒交加。他们两口子没住在村里,双方的父母也都早早去世,可到底还是牵扯着一些老亲旧眷。旁的不说, 光是厂子自营之后, 村里多少小年轻都是到了年纪就去沪市进厂。平日里他们也是村里只要有事, 他们甭管是是再远,也不会袖手旁观。这样的厚待下, 眼前破烂的锁头像是在嘲笑他们。周全的妻子气的眼前发黑, 要不是有外人在场, 她是要狠狠的说周全一通的。之前劝他千百遍不要老是白花钱, 他从来都不听,现在好了, 看看眼前这个烂掉的锁头和一片狼藉的屋里。这跟以往他们回来时候的整齐干净完全不同。这就是一个村子的同乡,是他心心念念要回来的地方!他们好的时候, 村里谁见了他们都敬三分, 现在出了问题,以往那点钱财竟然没一个人念着!周全哪儿能不知道妻子的心思, 只是他原本被元棠挑起来的心劲,这会儿也被打散了许多。元棠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个院子。周全正要道歉, 元棠摆摆手:“估计过会儿就有人来了,咱们等等吧。”周全苦笑了一下,有元棠那辆明晃晃的小轿车, 他哪儿能不知道接下来什么发展呢?果不其然, 很快村长就和几个小干部飞快跑来了。一群人中, 还有周家的几个远房亲戚。以往见了面,周全都要问候几句叔伯, 再送上一点礼物。可今天,周全愣是没讲话。不但不讲话,他还不介绍元棠是谁。村长奔到跟前就已经停脚了,目光里尽是探究,偏偏对面两口子谁都不搭理他。老头子再一看院子,忍不住脸一红。“全子,叔昨天就想给你打电话说来着……你别往心里去,这不是你前几天给工资晚了,村里那几家混账玩意儿说是买化肥没钱,这才生了倒霉主意……”村长说着都觉得脸在烧,一把年纪了还要为这群不争气的玩意儿擦屁股,真是丢人啊。“我正说呢,你要是回来了就先去我家里住几天。我已经让他们把东西还回来了,正好趁这个机会给你的房子也修修好住人……”村长身后,有人跟同伴挤挤眼睛。大家都缩着不敢多说话,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周全这会儿的脾气正大着呢。也是,村里那几家人也太不讲究。周全现在是落魄了,可以前发达时候没少帮大家。如果不是周全那边要人,他们村里的年轻娃哪儿能走出去挣钱呢?那几家的娃子,平心而论是真不咋样。原先还上学混的时候就是每天招猫逗狗,这样的人,别说是送去县里找个活干,就是在村里都没几家待见。后来那几家求到周全那儿,这才给孩子找了个营生。要他们来说,人家周全要了人,还一个月给开不少工资,已经很对得起这些人了。可这几家不念好,有了一百想一千,有了一千想一万。尤其那几家孩子出去长了见识,回来之后总是说厂子里的哪个哪个技术员一个月都拿好多钱。这要是明白的长辈,总要劝着孩子说人家吃的技术饭,给高点不过分。你要是想挣那么多,就也去当技术员嘛。偏偏这几家不一样,一听孩子说周全那里有人拿高工资,立刻就不平起来。“这是什么道理,你跑那么远去给他打工,他占了咱的好处,咋能这样给人家高,给咱们低呢?”那几个货本来就是随口一说,但家里人一撺掇,他们也顺着钻了牛角尖。是啊,这还是村里的亲戚,喊起来是喊叔的,凭啥给别人那么高,给自己那么低?这点不平还不等着发酵成一次小小的冲突,周全就破产了。破产后的周全发不出工人的工资,最后勉勉强强给技术员的先发了,想着剩下的人里有不少是自己人,拖延一会儿再给也行。可就是这些人,却在厂子里闹的最凶。周全的精气神有一半是那个时候打散的,好在元棠给了一个比较高的价格收购了他的厂子,这才让他短暂的松了一口气。只不过周全没想到,他回到老家来,居然还有这样的一份惊喜。村长的解释太过苍白,但周全还是能想象到具体的情况。无外乎就是自己还没给那几家结算工资的时候,那几家的长辈听说他破了产,以为他给不起了,就赶紧来家里抢东西。周全的妻子杨园忍不住了。她看都不看周全一眼,直接阴阳怪气对上村长。“叔,你家我们就不去了。你要是有心,就催催人,尽快把东西还回来。”“我们欠的工资早给了,再说了,之前拖欠的工资也就是一个人一百多点,我们家里的彩电冰箱洗衣机啥的,加起来可是贵多了。”“今天我们也不住这里,村小晚上不是没人住吗?我们两口子住祠堂也行,住村小也行,反正当初我们也是花了钱的,住祠堂想着祖宗应该也不怪罪吧。”
被说到脸上,村长都想钻地缝里去。他承认,自从周全两口子破产的消息传来,他是有点疏忽了。可天地良心,他绝对做不出这样前后不一看人下菜碟的事来。周全是村里数得着的后生,可以说是村里难得的能耐人。就算是一时遭难,但是他是知道这小子的,折腾的没个穷尽,以后说不准又能折腾起来呢?所以他打一开始就没想着给这两口子什么难看。可就是他一个人说了不算啊。村里的人文化素质就那样,恨人有笑人无都是常态。周全两口子过的好,村里没少有人心里暗搓搓的嫉妒。这不,周全一出事,那几家就迫不及待的去搬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