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收回手,背在身后。温婵松了一口气,此时才察觉到疼,因为太过紧张不知不觉的,脖子处被自己扎出一个小小的血洞。跟着他走出别情院,入了一处假山暗道,温婵顿时警觉起来:“你要带我去哪?”男人只是瞥了她一眼,穿过假山洞口,自顾自的往前走,也不管她。温婵踌躇半天,再回去必然要经过别情院,贾升还在那昏着呢,回去便是自投罗网,而且她也害怕的不行,浑身都在发抖。如今也只有相信这个神秘男人,至少他救了她第二次,虽说上一回说会索要报酬,但直到现在也没有开口威胁她,还救了她。定了定心神,温婵跟着他走出蜿蜒隐蔽的假山小道,里面居然是个比别情院小一些的房子,有个小院,有个小小的温泉。这里是哪?她从来不知骊山行宫还有这种地方。侧耳一听,宴会还在开着,隐隐有丝竹声乐入耳。小院中有处篱笆架,种植着蔷薇藤,因为有温泉的缘故,比旁的地方要暖和,所以没被冻死,只是蔫蔫的,枝条并不繁茂。温泉旁边倒是有株垂枝梅,开的正盛,一朵朵粉白的重瓣小花垂下,还有不少落在温泉中。男子也不管她,独自坐在竹椅上,随手拿出个一瓶金疮药和一些白布放在那,自顾自的烧起炉子煮起茶来。他居然还摸出两个柑橘,还有一些板栗花生放在上头,没一会儿,烤橘子的香味就飘了出来。“……”温婵沉默着走过去,轻轻坐到距离他最远的地方,拿起金疮药给自己抹药。气氛好像很凝滞,温婵有些尴尬,男人却丝毫不觉得。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人,第一次他救她的时候,最后留下了她的帕子,说钱不够,硬让她留下笔迹,说日后找她要酬劳,可这些天,他一直都没出现,反而是今天莫名在骊山行宫出现了。能自由出入骊山行宫,想来应是西京权贵圈的公子,若是姜氏的细作都能出现在骊山行宫,西京大本营,大梁军队还打什么打,干脆都回家种红薯好了。她慢慢缠缠着白布,嘶了一声,到底还是感觉到了疼。温婵并没注意到,男人的目光一直聚焦在她身上,目光灼热的,仿佛能将她融化。裹完伤,宴会中心传来的声音,还没有结束,温婵呆坐,心中茫然,接踵而至的事让她有些不能顾及,怎么会这样呢?贤妃不是说,别情院没有旁人吗?茯苓没跟着她,但是有贤妃的侍女看守,贾升是怎么进来的?他是真的偶然的见色起意?还是这就是个连环套?贵妃想要对付她?对付郡王殿下?为什么要让她经历这一切?整日为王府,为殿下,为爹爹哥哥殚精竭虑还不够,还要因为容貌被觊觎,被轻薄。堂堂王妃之尊,居然因怕粮草被扣押,只能忍下这口气,把苦往肚子里咽。“你好些了吗?”男人的话,平静而淡定,好似只是漫不经心的随后一问。经历了这么多的温婵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酸涩,绝望和难过,一起迸发出来。她却仍然不能大声痛哭,只是小声哭泣,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双手捂脸。男人的手略微抬起,好似想要安慰她,却怔愣片刻,强行忍住,攥紧了自己的衣服。今日若此人不出现,她真的失了清白,以老皇帝和贵妃的作风,未必不会为了掩人耳目,真的将她赐给贾升。爹爹的性格过于刚直,定会勃然大怒,但怒过后也会遵从君命,会不会只当没她这个女儿了?还是会一怒之下带兵回西京弄死贾升?后者的可能性有些小,毕竟当初,她明明和风哥情投意合,已经两心相许,可宫里赐婚的旨意下来后,爹爹却不顾她的哀求,硬是把她塞上了花轿。三殿下很好,待她很是温柔,两人成婚后一直相敬如宾,他也没有纳侧妃,王府一个通房妾侍也无,作为一个女子,加入皇家,成了王妃,夫君礼遇,事事顺从她,后宅还如此干净,她有什么可求的呢。风哥伤心欲绝,去了岭南越地,再也没回西京过,渐渐地,她也就安心下来跟萧舜过日子。若她当真失了清白,萧舜会怎么做?会为她讨回公道吗?还是愤怒过后屈辱过后也就不了了之?若当真如此爱她,为了她,不管姜氏叛军了,导致全线失守,姜广王长驱直入,她岂不是成了大梁的千古罪人,一个罪该万死的祸水?怎么看,都是一条死路!不知为何,也许这男子曾救过她两次,也许因为他淡漠的什么都不问,他打晕贾升却丝毫不惧,更在骊山行宫有这么个隐秘的落脚之地。大概已经安全了?至少比贾升是安全的。温婵终于止不住辛酸难过,哭出声,明明她在亲娘童氏面前,都没哭过。男人只是默默地听,默默地看,没有作声,更没有开口打扰。他将烤过的橘子剥开,放到她面前,不止有热乎乎的茶水,还有甜糯可口的糕饼,栗子的香味儿也飘了出来。他默默将栗子剥皮,一个个晶莹剔透琥珀色栗子,出现在她面前。温婵也不知哭了多久,哭的眼睛都红肿了,狠狠出了一口浊气,才觉不好意思。“对不住,让公子看笑话了。”男人不作声,剥完栗子剥花生,他这种毫不在乎她的样子,让温婵觉得心安,栗子的香味萦绕鼻尖,加上宴上,看着那些贵重食物,她因为心中难过皇室奢靡,食不下咽,什么都没吃,又跟贾升对峙一番,什么都没吃,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他剥了,她也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就算心中防备,可他都救了她两次了。
栗子软绵绵密,特别香,还带着天然的甜,西京产的板栗个头虽大但都不够甜,唯有燕地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