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气氛微微一凝,陆嘉学的表情几乎控制不住。
但很快他还是压抑住了,低头去亲她的耳垂,放柔了语气说:「我原来没有认出你,所以才那般对你。魏凌出事我不帮你,还要你来求我帮忙。但是现在我认出你了,宜宁,你应该回到我身边来……」
罗宜宁避开他的嘴唇,她长长地嘆了口气:「陆嘉学,就算真如你所说,你没有杀我。我也不是你的妻子了,那个人已经死了。」
那段孤寂的岁月里,她被痛苦洗礼,早就变了。
陆嘉学久久的沉默。
直到宜宁想起身,不想留在他身边的时候,突然被他猛地拉了一下,然后他翻身压在她身上,所有的温柔又都不见了。
陆嘉学抵着她的喉咙,掩饰不住的冰冷,笑着说:「那你就想这么走了?」
「你又想如何!」罗宜宁本来就不舒服,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撞得腰疼。
她皱眉强忍着不去按,看着这个人锋利霸道的眼神,继续说。「你鼓励我与谢敏往来,就算我不太喜欢她,她时常与我脸色看,我也去跟随她。你告诉我你在外面跟谁玩,走马喂鹰,赌钱喝酒,我何曾怀疑过你?」
「如今想来,你与惯常的相处。也是你伪装的伎俩吧?那个玩世不恭,嬉皮笑脸的陆嘉学,从来都不是真的陆嘉学。」
「现在这个才是真的你。」罗宜宁缓缓地说,「霸道,无情地掠夺你想要的一切。」
陆嘉学觉得自己应该很愤怒,但是情绪里又有一种灼热的酸楚。好像那些被他所珍视的过往,在她眼里都是应该被摒弃的。
他很瞭解罗宜宁,当年把这个人摸了个透。一个人的想法再怎么变,她的性格是不会变的。
罗宜宁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她性格里天生有这个,你若是强硬的去对待她,反倒会让她反感。
陆嘉学已经身居高位很多年,习惯了别人对他的服从,他也不是当年的陆嘉学了。
但是面对她,他又拿出当年忍辱负重的耐力。他低沉一笑,哑声问她:「那你可记得有一年,我要去从军。临走的时候,你拉着我不要我走。我就安慰你,便是当逃兵,我也会活着回来见你。」他的手沿着她的脸细细的摩挲,好像多年前那个夜晚。
屋里亮着昏黄的烛火,盔甲摩擦出悉索的声响,她泪盈于睫,却像个孩子一样不肯哭出来。因为不舍得他走。
「我所对你表现的,从来都是真的我。」陆嘉学的声音变得轻柔了一些,凑近她,这是一种温柔的逼迫。
「你那个时候也是喜欢我的,宜宁。你还记得吧?你抱着我的手臂哭,不要我去参军……」
罗宜宁别过头闭上眼,眼睛发疼,她当然记得。
一个人的真心是很容易被伤害的。
她只恨自己又不够心狠,她向来不是个心狠之人。如果……如果陆嘉学真如他所说,没有杀她的话。如果她不曾困在簪子里二十多年,厌倦了陆家这些争权夺位的事的话。
而这其实是不可能的,就算陆嘉学真的没有杀她,也永远不可能从头再来了。
她曾经是有感情,怎么可能没有?但是她的感情已经消磨干净了,曾经的欺骗和隐瞒,她甚至无法再相信陆嘉学说的话。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活得很好,陆家是腐朽的过去,一回到陆家她就觉得沉重。不可能再回来了。
「陆嘉学。」宜宁深吸一口气说,「就算我原来喜欢你,现在也过去这么久了,我不会再喜欢你了……你放过我,好吗?」
陆嘉学没想到她还是油盐不进。什么不会再喜欢他,到他手上,由得她喜不喜欢吗!
他戴着扳指的大手掐着她细嫩的下巴:「你是不是喜欢别人了——」心里的猜测每一个都让他不舒服,有种想摧毁的。「是程琅——还是罗慎远?」
「这是你我之间的事!」罗宜宁声音变冷,「跟别人无关,你不要胡扯!」
「无关?」陆都督又冷笑,他再次凑近罗宜宁,说道,「程琅不是想过娶你吗?这东西,我养了他十四年。他居然对你有这等忤逆的心思,要不是我没腾出空,真是想废了他。」
宜宁没想到他竟然知道了。
他是怎么猜到的?
她手脚发凉,突然有些明白陆嘉学为什么如此暴戾。不知道真相还好,知道之后,这些事真的会把人逼疯的。
认了她为义女,差点把她送到亲外甥手上。
屋内平息了很久,陆嘉学才平静了下来。伸手去牵她:「跟我过来洗漱。」
语气又稍微缓和了一些,似乎也不想把她逼得太过了。
宜宁想避开他的手,但还是被他不容置疑地抓住。她只能告诉自己,此刻衝突起来对谁都不好,才忍耐下来,跟着进了净房。
英国公府里,魏凌正在和魏老太太商量赵明珠的亲事。
赵明珠在一旁握着汗巾,只当充耳不闻,反正她是不愿意嫁给个普通的秀才。她就是沽名钓誉,爱慕虚荣,随便怎么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