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暗卫低头应声,站起身走到太子身侧,对照着皇后寄来的太医所描述的伤口,紧张地拿起箭矢,无比精准地在太子的肩膀上插了个孔洞。“呃啊!”太子脸色惨白,只感觉到钻心的痛楚,眼里带上了恨意与讥讽。替身?如今倒像是他成了替身。等着罢,此事不是不报。毕竟替身从诞生始,结果就只有一个。……献和宫。此殿特殊,虽不为皇帝居所,但与寝宫相邻,常被皇帝用于休憩赏乐之宫,物什应有尽有,殿中有假山曲水,花草锦鲤相伴。如今被皇帝拿来安置病重的太子与太子妃。火急火燎赶路的这五日里,太医用穴位刺激将两人强行分开,借助针灸药用,两人都昏沉地睁过眼,可惜时长极短。在连续针灸两日之后,终于能有片刻的停留,可惜都没有明确的意识,只能模糊地在引导下用些流食与药,而后又陷入昏迷。短短几日,本就清瘦的两人愈发单薄,面容惨白无血色,好似风一吹便要飘走。好在回宫之后药材与人力应有尽有,金贵的药如流水般送入献和宫,吊着两人的命。时间一天天过去。无数人关注着献和宫的境况,但依然没有好消息传来。害怕脑袋挪位的太医们风声鹤唳,愈发战战兢兢。好在转机在回宫后的 转醒“太子妃,在哪?”崔夷玉望着皇帝,迷惘地问道。他醒来时环顾四周却不见林元瑾的身影,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如坠冰窖,浑身寒凉。眼前金碧辉煌的宫殿美轮美奂,恍如囚笼般沉沉压下,无疑意味着他失去意识的时间长到足以跨越秋山猎场到京城的距离。那林元瑾呢?崔夷玉清清楚楚地记得,他在失去意识前都没有放开林元瑾的手,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得救了吗?崔夷玉不敢去想,却难以自控地惴栗不安,既迫切地想要得知林元瑾的安危,又畏葸于听到最不想得到的结果。求生的本能在抗拒得到林元瑾不幸、他却苟且活下来的结果。林元瑾死了,他活下来有什么意义?只是想到这种可能,刹那之间,崔夷玉的呼吸就不受控地急促起来,仿佛寒风割喉,刺刺得疼,却压不住他漆黑的眼底渐渐浮起的戾意,苍白的脸上隐有青筋鼓起。崔夷玉本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上天若没有给林元瑾留余地,他也不会再有分毫犹豫。他既为太子替身,又自幼擅记,与吩咐下去就能草菅人命的太子不同,他亲眼见证了太子涉猎过的每一件脏污之事。崔夷玉自知助纣为虐,犯了欺君之罪,本也没想苟且偷生。他不会独活,但也要拉着其他人同归于尽。太子、皇后、林氏……还有林元瑾的遗愿。
崔夷玉站不稳地晃悠了下,瞳仁扩散,浑身颤抖、浑浑噩噩之时,感受着一个个名字顺着唇舌滑过,澎湃的杀意如尖刺般穿过骨骼,几乎要溢于言表。生念全无,疯狂偏激。此时的他却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像一把纯粹的武器。直至一个声音在面前响起,才如天光乍破,打破了崔夷玉如坠魔障的状态。“太子,担心则乱。”皇帝搭着崔夷玉的肩膀,哀叹了一声。他还是初次见太子这般不顾礼仪分寸地发问。仿佛浑身上下的信念都系于一人,但凡给了一个否定的回答,就要万念俱灰起了玉石俱焚的心思。若是过去,皇帝大抵会觉得此人贪恋女色,不堪大用,可如今太子先救父再救妻,他只觉得当真重情重义,世间难寻。“启禀太子殿下,太子妃如今也已转危为安,偶尔能醒,只是意识模糊。”院正跟在皇帝身后,见崔夷玉是这般情态,无比感慨地一拱手。太医说话向来多留几线,院正既言转危为安,便是暂无无性命之忧。崔夷玉怔在了原地,周身的危险气息蓦然化为了轻柔的云烟。“她…没事。”他睫毛颤抖着缓缓垂下眼,如梦初醒般呢喃着,“没事就好。”只要林元瑾没事。耳畔狰狞的杂音消失,理智也终于回归。崔夷玉艰难地挪动起无力的四肢,静静地并拢双腿跪好,低下了头颅,黑色的发丝凌乱丝地落下,手撑着地面就要磕头谢罪:“父皇在上,恕儿臣无礼……”他动作迟缓而雅致,可哪怕身体强健远超寻常人,从下床开始情急之下的动作对于他现在的身躯而言还是太过激烈。等回过神来,庞然的痛苦与疲倦感爬上他的脖颈,冒出的汗滴浸湿了满是斑驳血痕的白色布条。比起高高在上的太子,乍一看他似乎更像刚从牢狱中带出来的囚徒。不过作茧自缚。皇帝眼见这重病患要行叩首大礼,连忙扶住崔夷玉的手臂,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摇头叹息:“你这是何苦啊。”不动不要紧,这一拉皇帝才察觉到如今的太子脆弱如纸,轻得可怕,愈发可怜。“是儿臣给父皇添乱了。”崔夷玉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精致的脸庞如今面无血色。皇帝拉着他往床的方向走,堪称苦口婆心地说:“朕知晓你记挂着太子妃,但也不能舍了本身,任性妄为。”“父皇说得是。”崔夷玉垂着眼眸,黢黑的眼底若有所思,乖顺地听着皇帝的话坐到了床上。他已经回过了神来。只要林元瑾活着,那他就还不能死。皇后与太子既知两人坠崖,无论事实与否,他们都已不再清白了,他若不在,林元瑾必然会因意外逝世。可他如何能保下林元瑾呢?“殿下,请用。”小太监跪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将温热的药递到崔夷玉手上。崔夷玉端着药,苦涩的药味扑面而来,棕黑色的药汤微晃,映照出了他的面容。他骤然入了神。等小太监再一提醒,才闭眼一口灌下去,温热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