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代行者」＃３

    圣沙教的前教徒冷漠地颔首，目送有着巨大骨翼、尖锐紫尾、半身兽化的使徒走向紧闭的古门扉。

    「我……想活下去……」

    ──既然妳们如此对待曾经的信徒，我就成为妳们口中的罪人吧。

    那是因为……这个人类，是用着善良的眼神在看着我。

    那声音如盛开的血花般融入四散的尸骸，它们共同响着腥红的告白。

    恶魔的信差。

    青铜色的兇猛兽爪牵起血水猛张，对準了叛教罪人的头。

    与好恶无关，更不可能依循某种人智的规律。

    使徒嗤笑道。

    灾厄的使徒。

    至于为何要这幺做……在启动更高级的变态程序时，她理出了简单到不可思议的头绪。

    将虔诚的信仰者杀戮殆尽的灾厄使徒扬起狰狞的微笑。

    「丽莎的子民啊……準备好了吗？」

    罪人如是说。

    仅仅只是，将执行到一半的行动程序重新改写、製造新的可能性。

    脑子有问题吗？我一离开，妳马上就会被躲在门外的家伙杀害。

    然而当外头的屠杀告一段落，一切又重归于零。

    永远永远，活在神的国度里。

    不同于直接刺入脑袋的声音，使徒的低语飘荡在血腥味中传来。

    对于伊芙妮而言，这不是「创造」或者「改变」，只不过是一种新的「程序」。

    洁琳头痛欲裂又反胃想吐，四肢就算挣扎也只会弄破红肿的伤痕，头痛的程度简直要了她的命。刚才到底看到些什幺、知道些什幺都已不重要。此刻她只想让脑袋恢复平静……或者是乾脆昏死过去。

    如此而已。

    那既非怜悯，也非任何人类能够形容的情感。

    「等等，别丢下我们……请救救我们啊……！」

    四肢遭綑的妇女脸色黯淡地没有回答。

    看傻了眼吗……？还是因为被信仰所背叛，自以为是地认为失去了一切呢？

    「伊莉雅?伊芙妮。」

    将空白世界染上红色的伊芙妮小姐，其曼妙姿态简直就是「信仰」的本体。

    浓郁血腥味混在青苔与湿土的气味中，昏暗的石室处处沾满了鲜血与肉块。凛然伫立于惨剧正中央的伊芙妮，那姿态彷彿恶魔，又像天使。

    在那之后──或许仅仅只有数秒的时间──观察者的自白化为详尽到一滴雨水也不放过的历史之轴，将无数个陈旧风景烙印在洁琳脑海中。白海的奔流无止尽地升高知识的界限，使洁琳彷彿置身其中不可自拔。她在这极短暂的时间里知晓了数千万种全新的语言、文化、知识与历史，体验瞬息万变的每一刻。

    洁琳紧盯逐渐让废墟重归安宁的伊芙妮，越看越入迷，心脏更是噗咚噗咚跳个不停。

    事已至此，乾脆连妳一起杀了吧。反正活着也会被那些狗屁教徒追杀一辈子。

    「……」

    在那里，我们可以永远与大地之神生活下去……

    倒立在视线内的使徒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缓慢走近，那淌着紫色鲜血的肉体优雅而美丽，无慈悲的表情更是为负伤的肉躯蒙上凛冽之美。

    直到最后一道惨叫声终结为止，四肢被反绑在石床上的洁琳脑袋都是一片空白。自从她们抵达山中避难所，接连发生的遭遇实在不是她单纯的脑袋可以负荷的。她不明白为何教主大人前面还讚赏自己对怀孕的推测，后面却又命人将自己绑起来。如果能让大家都拥有生产的权利，人类不是会更兴盛吗？如此一来，就会有人信奉沙之神，并且将福音传递到世界的每个角落。这或许是脑袋没那幺灵光的自己，对圣沙教所能做出最棒的贡献了。可是教主大人一听到「使徒」就变了脸，接着自己就被幽禁在寒冷的地窖内，挨饿受冻地昏死过好几遍，才被卫兵带上去。本以为或许自己哪里说错了话惹恼教主大人，一定得当面道歉才行……如此满怀愧疚，等到被教主大人当成妖魔鬼怪看待，长久支撑着自己的信仰终于完全崩坏、变回一片空白。

    ……我马上回来。

    「所、所以……保护我……」

    ……哈！

    在那之后……宛如偶尔会在波耳贝塔回收厂发现的

    无论教典上如何形容眼前的优雅野兽，都无法动摇全新信仰的根基。再说了，「叛教的罪人」和「灾厄的使徒」不也是很搭配的称呼吗？

    这点差异，决定了洁琳将与其她人类处于相反命运的契机。

    「我是……观察者。」

    还记得，伊芙妮小姐对于自己投去的哀求目光，给了「自作孽」的冷漠回应。下一个瞬间，尖叫声与不同于废墟的腥味迅速漫开，把倒转过来的空白世界抹上不规律的鲜红色彩。那些一度打算致「罪人」于死地的教徒，先后都遭到兽化的怪物残忍地杀害了。青铜色的兽爪肆无忌惮地砍杀，如跳舞般舞动那只兽臂的苗条女子却显得相当优雅。

    卡蜜拉的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