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高剑尖,目凝于敌,道:“拔刀吧。”
白继羽的眼神渐渐冷却,冷若冰霜,浑身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唯有握着刀
柄的那只手突起了盘龙般的青筋。
聂阳也挥去了所有的杂念,灵台一片清明,幽冥内息开始在全身流转,身边
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而缓慢。
他们都放弃了一招一式缠斗的打算,都在酝酿一瞬分出胜负的那一招。
白继羽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均匀,他缓缓踏上一步,原本立足的彩砖上已留下
一个刀刻斧凿也未必能成的浅浅足印。聂阳纹丝不动,剑尖上寒光大盛,阴寒剑
气凝成数寸虚芒,如蛇信般正待人而噬。
白继羽的眼中越发森冷,瞳仁中仿佛凝了两粒冰珠,他缓缓又向前踏上一步,
至此,聂阳的剑芒已经几乎触的到他的衣料。
聂阳却缓缓的向后退了一步。他立足之处什幺也没有留下,只因他已将全身
的力道灌注在了这三尺青锋之上。
白继羽唇角突然浮现一丝笑意,长啸声中,手中的刀已出鞘!
这一刀正是出在聂阳后退那一步尚未落定之时,此时力凝于剑而根基虚浮,
定然无法抵挡他这出手一刀。刀光一闪,带着浓重的死亡气息,一霎间就已逼到
了聂阳胸前。
但就在这一刻,聂阳的人却倒了下去,像是被刀风吹弯的长草,整个人向后
仰倒。那尚未踏实的右脚顺理成章的化为了新的支撑,左足顺势飞起,如倒踢北
斗一样踢向白继羽手腕。
白继羽只有撤刀抬肘,变刺为斩,反取聂阳左膝。这一招已是应变中最为精
妙之一,无奈刀势已泄,只是以攻代守。聂阳自然不会把自己的腿送到敌人刀下,
他左腿踢起之时,左掌已经按在地上,此刻全力一掌推出,身形立刻被向上抛起,
他右腕一抖,蓄势待发的剑光顿时铺满了面前数尺方圆。
这一招闪出寒星万点,正是聂家剑法中最为精华的浮生若尘。聂家剑法其余
招式平平无奇,勉强可算一流二流之间,但这招难以领悟奥妙的浮生若尘,却不
输给任何绝顶剑法中的杀招。
白继羽失了先机,脚下连踏,当当当踏碎数块彩砖,向后疾退。
聂阳如影随形,剑剑紧逼,此刻他体内积郁的幽冥真气痛快地奔走出来,运
转如意,手中剑招比起数日之前又强了几分。
白继羽不知退了多少步,才终于吐出一口浊气,一声暴喝,第二刀叮的一声
切入了那漫天寒星之中。
这一声之后,再无声息。
一切都归于了平静。聂阳静静地站在圈子边缘,手中长剑垂在身侧,微微一
笑,一字字道:“你输了。”
白继羽一刀之威的确令人通体发寒,这第二刀仅仅一招就将浮生若尘所有的
变化尽数封死,聂阳如果继续打下去,便只有弃剑使出幽冥掌,以没有变化的幽
冥掌法对付他可以封死一切变化的魔刀。
但聂阳已不必继续。
白继羽的刀虽已到了聂阳的喉头,但他的人,已在圈外。
白继羽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刀,半晌,突然长笑一声,收刀回鞘,道:“我输
了。我不该瞧不起你的。”
这少年自负倨傲,对胜负又极为看重,此刻却大大方方说了出来,不论为人
如何,至少他对他的刀,已经表达了足够的诚意。
聂阳道:“那两人的掌力被我借来解开田老爷子的穴道,我本就没受什幺内
伤。”
白继羽微微一笑向后退了两步,道:“刚才我若是要杀你,你绝对躲不开,
是幺?”
聂阳点了点头,“是。”他本就是在赌,赌这刀法精绝的少年绝不会坏了他
自己刻意维持的决斗公平。
白继羽淡淡道:“所以我现在如果要走,你的朋友也不该拦我,对不对?”
聂阳盯着他,沉默良久,才点了点头,道:“不错,你已经可以走了。”
白继羽冲那八个大汉一挥手道:“我们走。”径直向正门走去,门扇打开,
门外站着的,却并不是那龙姑娘所说的强弓劲弩,而是微笑着的慕容极。
白继羽却早已知道一样拱了拱手,笑道:“这位兄台,代我向那位薛姑娘问
个好。”说罢也不握刀,负手而去。看起来,他竟早已知道门外情况有变,局势
早不在掌控之下。
这大厅周围,想必也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恶战,跟着慕容极进来的七八个劲装
汉子,均是满身血污,远远的西厅也已经听不到喧闹之声,看来那些寻花问柳的
客人也都被吓跑的干干净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