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是在北都迎来今冬第一场雪中轰轰烈烈到来的。新鲜的事物似乎不仅能够刺激人们兴奋的神经,还能激活无限的创造力。
来自低纬度的孩子们也顾不上气温有多低了,阳台上、宿舍楼门前全都在第一时间就被烙上了脚印。朋友圈也被各式各样做工精美的雪人雕塑给刷屏了。
在北城每年都能见到好几次大雪纷飞,记忆里大多都被打雪仗这种游戏给巷子里的小孩子们挥霍掉了。所以见到美轮美奂的雪雕董优也突然觉得雪是很新奇的东西。
然而越临近月末,董优心里越忐忑。因为林孜在好几个星期音讯全无之后突然宣布给她:圣诞节前后会来北都。
其实林孜来北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的是必然会是两个人会造访。
这区别就大了去了。自己作为半拉“北都人”,又是那么熟悉的朋友,不去陪玩不合适;可是人家两个人来旅行,自己去干吗呢?当大瓦数电灯泡?
董优脑海里又开始回响妈妈针对这种问题幽幽的声音:正因为你跟林孜关系好,人家有女朋友的时候你才更应该避嫌。
唉,已经被迫有了很多不喜欢的人生角色,就别再成为什么“男闺蜜女朋友的假想敌”了吧。事不来找我就谢天谢地了,哪能再去主动找事呢。
于是就推脱说要准备六级和期末考试所以祝你们旅途愉快。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搞得林孜特别无语。只能心里嘀咕,谢谢你为我着想,可你是不是也想太多了。
专业课老师们像是说好了一样,一大波论文、调研和作业一股脑砸过来,砸得每个本就被复习搞得晕头转向的学生更是怨声载道。连方茹都开始每天跟着舍友泡图书馆了,就足以看出“期末”这只大老虎的厉害了。董优从前以为,一旦忙起来就会忘掉所有无关的事,其实忙起来只会让时间嗖嗖嗖以几倍的速度赶着你。
两天以前林孜和女朋友就到了北都,但董优也只是接到了短信之后帮他们描述清楚地铁站的具体位置就再没多问、多联络了,这跟避不避嫌已经没关系了,董优真的很忙。忙到开始胡思乱想:林孜他们学校难道不用期末考试?还有时间跑出来玩。真是不能比。
直到周六这天,董优感觉再也不能避而不见了。
——董优,我们今晚就回去了。一起吃个饭吧。明天周日你应该没有考试吧?我们不会耽误你太久的,晚上还要去火车站。 林孜
话说成这个语气,董优不得不去尽这个地主之谊了。
林孜的女朋友乔荞是个很开朗。有活力的人,有一双水盈盈、纯洁无辜的大眼睛。但是跟林孜曾经带给董优见的女孩都不一样,应该说,林孜对于女孩的喜好好像一直都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乔荞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上了菜也大方勤快地往林孜盘子里叠。有了她倒也没让这场饭局有冷场的时候,不断向董优询问林孜中学时候的事情,董优一恍惚甚至在她身上看到了林阿姨的影子,赶忙摇了摇脑袋摇掉这不着边际的幻觉。
稀里糊涂三人吃饱,气氛却在这个时候尴尬起来,乔荞好像再也想不出新的问题来打破沉默,就是有意无意拉住林孜的手,明晃晃摆在桌上。董优碰上乔荞犀利的眼神浑身不舒服,于是起身准备结账,林孜霎时就像弹簧一样跳起来,“我来吧。”“不用,我既然跟你们俩来吃饭,就是主人来招待客人的,哪有让客人请客的道理。”董优头也不回向着款台。
从南州来的俩人显然已不很适应这落差极大的低温。要么说北方的冬天很浪漫呢,说话都吐着白雾,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对方“呃,我们行李还存在火车站,可能没有时间送你回学校了……”
“没关系,我搭地铁很方便。抱歉我还要回去复习,所以也不能送你们去车站了。”
“那就再见啦优优!这次来北都很开心看到了雪诶!谢谢你招待我和林孜!有机会我们还会再来找你的~”乔荞俏皮地眨眨眼睛。
于是董优就站在餐厅门口目送一个高大瘦削、有棱有角的背影和一个小鸟依人、一看就在欢天喜地讲着什么的影子渐行渐远。
地铁上信号不好,好久才收到林孜发来的信息。“抱歉期末这么忙还来打扰你。乔荞说来了怎么也要找你吃个饭。以后有空过来南州玩吧。”
林孜是个傻孩子这点一直就没变过。乔荞要么就真的是傻白甜一样天真的姑娘,要么就是个心机满腹的聪明人。董优终于明白,大期末的跑来怎么会单纯是来玩的,这是来宣誓主权的啊。 大概还是要怪林孜平时说话不走脑子,在乔荞面前提多了几次自己。董优已经开始庆幸自己当初决定不当这个“地主”了。林孜,你好好经营自己的感情吧。不打扰,是我最大的帮助了。
一周以后,董优清理信箱拿到了林孜寄来的明信片。
——现在的我在北都南站,与你在同一座城市。终于把坐标定在了北都,看了你曾看过的风景。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带你走遍南州的大街小巷。 林孜
八年交心,看到这样的文字并不觉得哪里不妥。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