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李震渊看他服制,朱色小科绫罗袍,佩银鱼袋,料定他是大理寺少卿。大理寺少卿是从五品下,和游击将军是同级,便也还礼道:“阮少卿。”
元澈颔首还礼,才缓缓道:“凤邪,我要的卷宗可备好了。”
阮凤邪面色一沉:“早已备好了,殿下和将军请随我来。”
卷宗没有疑问,人证物证俱在,钟年是国戚,按理应送往宗正寺,但这案子已是朝野皆知,便交由大理寺审理,也拿钟年毫无办法,到头来竟然仍要阮凤邪挺身向皇帝阐明。
本是毫无争议的案子,却非得让元澈来审,连李震渊都看得出,此中有鬼。
元澈皱着眉头,眼中含着深思,半晌不言语,双睫轻垂,婉转的姿态令人心生遐思。
二人沉默着从大理寺走出,迈过门槛时,元澈忽然道:“将军,陪我走一段可好。”李震渊看着他清亮细长的眼,拒绝的话语便出不了口,只得讷讷道:“好。”
二人便让轿夫先行回府,并肩缓缓而行。
元澈年已十七,循祖制,非东宫不得居于宫中,因此数年前元澈便已搬出,寻了个僻静的府邸。
李震渊只觉得这短短的路程被无限拉长,仿佛会一直延续到地老天荒,又觉得这这路程被无限缩短,好似下一步就会走到尽头。
先帝喜爱梧桐,于是帝都之内,道路之旁,遍植梧桐,到如今已是三十余年,当初的小树都挺拔粗壮,若是夏时来看,必定郁郁葱葱,一派生机,但如今已是秋季,古语云“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清风轻掠,梧桐纷纷落叶,簌簌声一片,更加重萧瑟的意味,彷如这腐朽的帝国,在夕阳余照中摇摇欲坠。
前方已是李府,“殿下。”李震渊出声道。
元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李震渊:“将军?”
“将军以为,我当如何?”
元
澈的眼清清亮亮的,缱绻的眼波仿佛潺潺的流水,温柔而寂静。
李震渊一时之间只觉得难以回答,放过钟年还是处死他,都决不是好的选择。
“我若放过他,便是有违公道,必定失却人心,若处死他,便会同钟家交恶,莫说来日权势,恐怕连性命都将不保。”他将细眉一挑,眼神由温和转为犀利,锐利如同剑锋,脸上神色已全然不似稚龄少年,让人心生寒意。
残阳如血,烧尽天际,至死不休。梧桐寂静落叶,滑过两人之间,轻轻的凋零。
进退维谷,正是元澈如今的处境,无心的命令之下,是浓浓的杀意。
李震渊轻叹一声,朝中的事物太繁杂,不是他所能应对;“殿下或是近日锋芒太盛,不若收敛锋芒,等待时机。如今钟氏气焰正盛,不可与之对抗。”
元澈听完只是一笑,扫尽周身的戾气,粉面上两簇红晕,眉眼盈盈:“多谢将军,元澈心中已有定数。”
“将军府第就在前方,就此别过。”元澈迈步向前,向着远处走去。
“恭送殿下。”李震渊目送那一抹深青色身影渐渐走远,终于不见,才转身回了李府。
李震渊沿着回廊,穿过堂屋准备往后园去时,逢着王执事。
王执事见了他,恭敬地打了个揖,道:“少爷,老爷请你请您去书房一趟。”
“我知道了。”李震渊点头,转身往书房走去。
李震渊推开书房的门,见李重明端坐案旁,便唤了声“爹。”
李重明退朝归来,已在书房坐了些时候,见着李震渊,只是抬了抬眼皮子,下一句却是:“跪下。”
李震渊闻言,诧异地看李重明一眼,见后者仍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只得跪了下来。
一时间小小的书斋之内气氛凝滞。
李家世代武将,李重明教子向来严厉,李震渊幼时顽劣,便常被父亲拳打脚踢,而棍棒相加亦是家常便饭。但凡事有缘由,李重明并不会无缘无故地惩罚他,何况男儿不可轻易下跪。
李震渊心中纳闷却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偷偷抬头亦不见李重明表情有所松动,仿佛对门口跪着的李震渊视而不见。
父亲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他是知晓的,便是再迟钝,也该明白父亲此刻必是十分震怒了,只是不知,是哪里做的不对。
书斋的地上铺着一色的青石板,坚硬冰凉,只半个时辰,李震渊便觉得双腿麻木,骨髓处亦有酸痛之感。
李重明见李震渊额头已被一层细密的汗水覆盖,方觉足够,目光仍未从书上移开,出声问道:“你今日和十四殿下去了何处?”
李震渊见父亲发话,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老老实实答道:“去了大理寺察看卷宗。”
“为父嘱咐你的话可还记得?”
“审时度势,谨小慎微。儿子铭刻于心,不敢忘记。”
“依你之见,十四殿下如何?”李重明将书放下,抬起头,沉声问道。
李震渊偷偷观察父亲神色,只见李重明一双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