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李镇渊心下一凛,面上更冷.
阮凤邪又是莞尔一笑:“原也不是什么错处.将军十七便离了帝都,去国千里,近日方才回返,不知这帝都已是翻天覆地,全然不同.”
阮凤邪乍一看不过及冠,但说此话时,面上暮色重重,全然不似素日里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但他掩得极好,只一瞬,又是双目盈盈含笑,风神俊朗的少年才子了.
阮凤邪年十六而一举中第,纵观大晟状元,其年为最幼,因此颇得昭昇帝赏识,便是用才高八斗来形容,亦不为过,未满四年,升至大理寺少卿,很是不简单.
李镇渊或许不擅权术,却精于洞察人心,阮凤邪这一瞬的表情并未逃过他的一双鹰眼.
“少卿今日来,便是提点某疏远殿下,明哲保身么”
“非也.”
阮凤邪细白的手端起瓷白的酒杯,小小的抿了一口,透过青缎暖帘的缝隙,看向冰封的池面:“冰冻三尺,流水却汩汩其下,将军可曾疑惑?”
他自顾自的接道:“有些人风光一时,实则……”
“实则?”
阮凤邪敛去随意的神色,一字一顿:“危若累卵。”
李镇渊将酒杯放回矮桌,看天色估摸已是申时,起身推门而出,对候着的人嘱咐了几句,又回到阮凤邪面前,冷冷道:“我自回到帝都的那一刻,便已涉身于此,自知断不可能置身事外的.”
他身为镇国将军之子,便是如何的不甘愿,权力这黑色漩涡也已将他牢牢缚住,拖入其中.或早或晚,他必得选一个皇子,助他登上帝位.
到那时,文远可愿同我一道么?
元澈便是这样轻轻的道来,耳语般的低言仿佛一道魔咒.
“将军何必忧心.”阮凤邪见他沉思,低低一笑,双眉一挑.隔着矮桌,探身向前.
李镇渊只觉得眼前俊脸逼近,还来不及后退,便被人按住双肩.下一瞬,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便凑上前来,撬开李镇渊紧闭的双唇,直探入内,如入无人之境般横冲直撞!
阮凤邪竟然在吻他!李镇渊虽不是初经人事的雏儿,却也断然料不到阮凤邪会做出如此越矩的举动,愣在一处,鹰眼大睁,正对着那双勾魂摄魄的狐狸眼.
那眼色漆黑深沉,饱含着坚决和侵略的神色.
下一刻恼怒盖过诧异,李镇渊挣扎起来,奋力推开阮凤邪,怒喝道:“放肆!少卿这是作甚!”
阮凤邪为李镇渊大力推攘,踉跄着后退两步方才站定.他脸上红晕更深,双眸浮起雾色,更衬得眸若星辰,面似春花.单看模样,便教人觉得被轻薄的并非李镇渊,而是他.
气氛瞬间凝滞起来.
阮凤邪不曾恼怒,伸出小舌,意犹未尽似的舔了一下嫩粉的唇瓣,仿佛回忆着李镇渊口中的甜蜜滋味似的.
“德祐三十一年,”阮凤邪缓缓道:”我同殿下,将军一同入的太学院,将军可还记得?”
“将军身份贵重,忘记亦属寻常.将军那时坐在窗边,打盹,走神都是极好的地方.我说的可对?”
李镇渊冷静下来,闻言,回忆了一番,记忆中却并无此人.
“那时候,将军亦是最钟爱殿下.”
“殿下贵为皇子,李某不过是敬重罢了.”
“我那时常常便坐在将军身后的.”李镇渊那时同一众皇子厮混,身旁又有众多官宦子弟相伴,从不曾回首瞧一眼.
“德祐三十二年春,待我殿试及第时,将军已入伍去了边塞”他双睫低敛,语气中满满的怀恋之意.
李镇渊倒不觉得他言语中有多念旧,直觉得他低首的情态隐隐透着些怨愤.他细细的回想了一番.记忆仿佛爬上旧墙的藤蔓,沿着斑驳的纹路,静静延伸.
院中似乎确有一人,素日里极其安静,从来也不言语,只是静静端坐,仿佛太学院里的一个影子,从未现身于白日.
他确实不曾给予关注.只觉得那孩子额发颇长,一张脸都遮在阴影里,一副怯懦软弱的模样,便连欺负的兴致也无.谁曾想这般的人竟是面前风流绝世的阮少卿呢,真是天翻地覆的差别.
李镇渊倒像是头一遭见着这人般,讶然道:“竟然是你!”
短短半年的时间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阮凤邪理顺散乱的发丝,见李镇渊高大的身躯一震,心中竟有些说不出的快意----整整四年,他终于能站在他的面前,同他平起平坐.
他狷魅一笑:“凤邪此行前来,不过是提醒将军,看人要分明,别站错了地方.”
李镇渊闻言,直觉得心头火起,若不是顾忌他的身份,或许立刻便刀剑相向了:“镇渊所为,无需少卿指摘!”
他单手用力,竟把黄梨木的雕花矮桌生生掐出五个指印来,咬牙道:“来人,送客.”
阮凤邪也不纠缠:“阮某在此别过.”话音刚落,便扬长而去.
阮凤邪出去已是半晌,李镇渊却仍在房中,门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