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圣诞礼物番外·缠身(二)</h1>
阴雨延绵不绝,深沉的苦冷贴着骨缝蔓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高仇便厌恶极了下雨的日子,雨点打在身上,好像刀割一样。
如今正值隆冬,猎物也看不到几只,前几日他上山不仅没有打到猎物,反而不慎将小腿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少年一瘸一拐的往村子里走去,身上穿的单薄,冷雨无情的将他浑身浇透,整个人看着实在狼狈。
高仇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头越来越昏沉了,脚上的伤也痛得没知觉了一般,可是没办法,他得撑下去,大哥的学费,弟弟们的命,都得靠他。
一个月前,母亲终于不堪那个人的折磨,上吊死了,也是他正从矿上逃回来的同一天。
说来也不是什么好事,他为了多赚些钱去黑矿里做工,那工头本想欺负他年纪小而扣下他,却被发狠的高仇一连杀了几人,尸体就丢在矿洞里,他拿了他们的钱,回来了。
回来了,却看见母亲高悬的尸体。
山里人贫穷,母亲是被拐卖来的。——他也是听大哥说的罢了,那时刚生完大哥的母亲仍旧对逃出去抱有希望,于是常常对大哥说起外面的世界,教大哥说普通话,教所有她记得的知识,热切的希望着有朝一日能回到那个平安的世界里。
然而她到死都没有再踏出去一步。
高仇并没有得到过母亲的爱,如果说高义是她希望的承载,那么高仇便是扼杀一切的噩梦,记忆里,她从未对他笑过。
他沉默着将母亲的尸体放下来,看着她狰狞不甘的面容,第一次觉得有些恍惚。
大哥或许要伤心了……毕竟那么努力的学习也是为了把母亲带出这个地狱……还有那些小崽子们,知道了恐怕也会嗷嗷哭吧。
伤心,愤怒,或是悲怆,这些人之常情高仇却通通感受不到,只是抬手阖上了母亲圆睁着的眼睛,这双年轻却已沾满了鲜血的双手头一次这般小心翼翼,他尽量整理着母亲的仪容。
他听大哥说过,母亲从前很爱干净漂亮。
顿了顿,想起了什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蝴蝶发卡来,这是他在回来的路上买的,打算送给她。
将发卡别了上去,可不管他怎么弄,母亲的遗容仍旧显得可怖而悲凉。
高仇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憎恨这一切。
这一年,他只有十六岁。
堪堪走到自家那破败的房子门口时,却听见里面传来隐隐的哭声。
这声音,似乎是老五。
压着心里的烦闷和无奈,他推开了勉强还能挡住风的破门,它发出难听的吱呀声,枯朽腐烂是这个家里每一处的写照。
他哑着嗓子,看了一圈屋内,发现只有老三老五,其余的弟弟们都不见了。
高仇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二哥!”正在哭泣的老五听见自家二哥的声音仿佛顿时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你终于回来了,他…那个人趁你不在家把七弟给卖了!”
“他们还打伤了三哥……”
高仇走到弟弟们的面前,这才发现三弟是昏迷在床上的,头底的床单已经晕染开了一滩暗红的血迹。
他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气,但如果再不治疗,恐怕就不行了。
“其他人去哪了。”他仍旧冷静,面上连一丝波澜也无,却在心底下了一个决定。
“四哥出去找吃的了,也没回来,昨天卖掉七弟之后,那个人说今天带六弟去验货……刚走。”
老五哽咽一声,压抑悲伤的问他,“之后是不是就轮到我了?……他不会放过我的,二哥,我不想被卖了……”
高仇没有安慰他,只是走到角落里,捡起那把略有些生锈的斧子,在弟弟惊恐的眼神下面无表情的吐出一句话,“在家等着。”
暴雨如注,重刷着道路上的泥土,将它们割裂开来。最终,他满身泥泞的追上了那个男人和即将被卖掉的弟弟。
“你!!!”
男人回头看了高仇一眼,却来不及说一句话,便被斧子砍到在地,惊惧万分的看着高仇,他的第二个儿子。
鲜血喷涌而出,有些融入了泥土里,有些溅到了高仇的脸上,他冷漠的注视着这个将死的男人,谋算着要把他这具令人作呕的尸体扔进哪处深山老林里。
男人已经口齿不清,双目浑浊,“你……你会有……报应。”
“我等着。”他缓缓说道,然后第二斧落下,彻底砍断了这个男人的头颅。
一个月之内,他没了母亲……也没了父亲,却终于开始了作为“高仇”这个人的人生。
如坠深渊般鲜血淋漓的人生。
梦里的画面虚虚实实分崩离析,是母亲不甘绝望的脸,是那个男人怨毒的目光,这些年来争权夺利路上的烟尘与炮火,仇人或兄弟纷纷粉墨登场。
他冷眼瞧着,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