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发斑白的沈老爷子脊背佝偻,腿脚却十分利落,不需要贺亦刻意放慢脚步来配合。
“唔?”
离开资料室,穿过一条长廊走向协会的贵宾接待室,刚到楼下,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迎面走来。
男人也协会的管理者之一,地位还在沈老爷子之上。脸绷得像刚浆洗出来拉直晾晒的白色床单,脊背挺直到让人怀疑他是否能够弯腰,以倨傲的神色打量了一眼贺亦,向沈老爷子不满的说:“怎么这么慢,大人已经等急了!”
很好,不管这位“大人”是谁,贺亦都已经把他拉进了自己的黑名单。
向沈老爷子扬扬眉,贺亦问:“好事?”
沈老爷子的脸色也有些不虞,但还是忍着脾气向中年男人点一点头,转脸小声对贺亦说:“那位大人是真的很亲切,不要被这些汪汪叫的看门狗坏了心情。”
看在沈老爷子的面子上,贺亦把黑名单里的那位“大人”拉回到陌生人,才没有当场转身就走。
“磨磨蹭蹭嘀咕些什么,还不赶紧跟我来!”
男人以强硬的口吻命令贺亦,转身登上楼梯,示意贺亦跟上。
沈老爷子皱起眉头,问:“大人是让我来请”
男人一挥手,仿佛用动作剪断了沈老爷子的话,语气冰冷的说:“已经没有你的事了,回你的大堂去吧!”
“一句一个感叹号,你累不累啊?”
不满男人对沈老爷子的态度,贺亦开口插话,换来男人一记凶狠的瞪视。
沈老爷子摇摇头,拍拍贺亦的手臂,说:“算咯,老爷子年纪一大把,何必跟些狗东西计较。阿亦你去吧,我知道你的脾气,别把气撒在那位大人身上,与他无关的。”
贺亦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笑起来,问:“到底是什么人,把老爷子你的良心都收买了,这么为他说好话?”
再聊下去那位管理人就要发飙了,向老爷子摆一摆手,贺亦跟着中年男人走向二楼。
贵宾室沉重精美的实木大门,一经推开,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香味并不难闻,气味高雅用料昂贵,唯一的缺点就是实在熏得太浓,走在外面还好,在室内待得久了,香味积聚起来,就熏得人只想打喷嚏。
室内的布置一如贺亦记忆中的奢华到谄媚,充斥着讨好上流阶层的意味。能够进入这里的也不是名流富豪就是贵族世家,贺亦实在想不通,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要见自己。
更想不通最讨厌这些人的沈老爷子,会为这些装模作样的人说好话。
??
“你就是贺亦?”
循声抬头望过去,珠宝的闪光晃了晃眼,吃了片刻,贺亦才透过那一身珠光宝气的华丽衣饰,看清服装后面的人。
金色的波浪短发梳得一丝不苟,使用了大量发胶,平整服帖的贴在头上,漂亮的纹路宛如金丝造就的假发。
面容英俊,然而体格过于孱弱,一看就知道是常年纵情声色才有的苍白肤色和憔悴的眼神,明明年纪不大,却过早的呈现出了衰败的气象。
简而言之,就是一截丝绸珠宝包裹着的,原本可能无比金贵,但现在被虫蛀蚀的腐木。
只看一眼,贺亦已经确定,跟这个人说话纯属是浪费时间。
他最近没得罪沈老爷子吧,老爷子没道理整他?
“你就是贺亦?”
迟迟等不到答复,明显就是贵族的青年又问了一遍,眉心蹙起,显出不耐烦的模样。
贺亦微笑,回答:“抱歉我不是,走错了。”
说着贺亦毫不迟疑,拉开贵宾室大门大摇大摆的退了出去。
贵族青年一呆,竟没来得及阻止。贺亦刚回到走廊,就差点和一个匆匆赶来的人撞个满怀。
对嘛,这种香味才对,好闻多了。
清晨的松林混合着露水的清香,隐隐约约,只有靠得非常近的时候才能闻见,令人思绪放松又心情舒畅。
贺亦忽然想着自己是不是该抽时间出去放松,亲近亲近大自然,往后退开几步说“对不起”,忽然听见对方焦急的问:“你没事吧?”
语气中包含的情绪超出了对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应有的关切,但因为口吻实在真诚,贺亦不仅不觉得古怪,反而下意识问:“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话说出口,才看清对方的容貌。
冰雪雕琢不对,比冰寒雪色温柔得多,银发的青年连眉毛和眼睫都是浅淡的银色,瞳孔的色泽也很淡薄,明明是金属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色调,却在看见对方自眼底透出的和煦笑意时,拥有了仿佛花瓣落在掌心的柔软。
贺亦本能的一僵,又往后退了几步,想要逃离和对方视线相触的瞬间,莫名其妙抓住他不放的紧张。
上一次这么剧烈的心跳加速掌心冒汗,还是头一次离开协会,独力狩猎魔物的时候。
被拉开了距离,银发的青年也没有介意,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说:“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