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失踪人口还真是不容易。
他挥挥衣袖,不带走半点云彩地走人。回到驿馆,金钗公主正在命人收拾行李准备回程,见他出现,冷笑,“倒还知道回来。”
宗若挑眉,“这是要回拓跋?”
“已经向皇帝说清楚,明日便启程。”金钗拧眉,“你也别在这瞎晃悠,准备准备明天一早就回去。王兄派人到处找你,”转头环顾一圈抱怨,“阿珈这丫头也是个捣乱的,半天不见人!”
这俩人不知要闯出多少祸。
“我不跟你一起走。”宗若坐下,整理一番衣襟。
“别告诉我你还要和那个小世子胡闹。”金钗公主不赞同的眼神全无掩饰,“大晋皇帝和拓跋王室都丢不起这个脸。”
“谢昭不是王子皇孙。”宗若手指扣着扶手,显得好以整暇,“我更不是。”
他的王姐愣住。
“你看我干什么?”他笑,云淡风轻,“我姓宗,是燕云山庄的主人,父母皆已故去,充其量有点钱,可没那本事给拓跋王室丢脸。”
“可你毕竟是我们的弟弟。”
“不是一个爹生的弟弟。”他认真反驳,又笑,“我跟你不一样。你跟王兄也不一样。若是同一个爹生的……恐怕只会更糟。”
这样一句语意双关的话之后,燕云山庄的主人抬起脸面上没有什么波澜,“曾经有多少时候,母后最怕别人提起我这个‘王弟’,又有多少时候,王兄也怕别人忘不了她无所不能的过往?我在宫中生活那几年,你以为我看不懂他的眼神吗?”
从前有嫉妒有忌惮,后来有猜忌有犹疑,人心人情能经得起几番拉扯?
“我跟你们不一样。”他又重复了一遍,眼里渐渐有莫名的神采,“所以又怎么会有同样规规矩矩的人生?”
金钗公主神情复杂。
挨个逛完花楼小倌楼的顾元恒,胸中怒火从熊熊燃烧到没柴烧,硬生生只剩下浓浓乌烟冒。
再找不着谢昭,他那点余灰灭尽,连暴脾气都点不燃。
问完最后一家花楼的顾公子站在门口沉吟,“不对。”扭头问世子的家丁,“你确定世子让你回家拿钱逛窑子?”
家丁点头,拿出全身的演技,“是啊,我回府拿了钱来就见您在酒楼门口,结果世子却不在。”
“还是不对。”
谢昭那个滑头,鼻子比狗灵,稍稍有点风声就一溜烟跑得飞快,从来是趋利避害的主。宫里这么一大帮人杀到世子府,他就算不在家难道不会有人跑着通报消息?这关头,他还会有心情左拥右抱到处厮混?
还有,一路问过来,酒楼之前还有人还见谢昭露面,这到后头却完全没有人见过他。
“……”可疑沉默半响的顾元恒心口哧溜一声燃起火,虽无法旺盛却俨然耗尽全身力气,“混账。”
居然是调虎离山之计。
撒丫子就往回跑。
然而已经没有半个鬼影。气不过的顾元恒提着酒楼老板的衣领暴吼质问谢昭的下落,惹不起官司的老板才吐露实情。
原来谢昭压根儿就没出酒楼逛窑子,酒楼的老板和伙计收了世子钱财昧着良心扯谎。但诡异的是,顾公子带着一串人走后,那间雅间里居然只有另一个青年男子走出,前前后后几个时辰谢昭根本连面都没露。
顾元恒把里面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搜出谢昭的影子。
宫里等着休整小世子的沈沉衣听闻消息,又掰断一支上好的狼毫笔。
谢昭这是要反了不成?!天王老子的命令都敢违逆!
二次点燃的沈沉衣立马派人把第二天就要荣归故里的拓跋小王子和金钗公主请进宫。奈何和谢昭纠缠不清形迹可疑的萧太后小儿子来了个死不认账,坚决称喝完酒后他与世子分道扬镳自顾自回驿馆,并不清楚其之后浪去何方。并且金钗公主也作证自己弟弟确实独自回府。满大街也是见着他孤零零一人出来。
世子府的门房只知道小厮回府取钱,那府里的丫鬟绿竹口称亲自给家丁拿了银票。口径出奇又自然的一致。
但是就是没一个人见着谢昭。
联想两年前谢世子神隐的前科,皇帝额角青筋直蹦,那背影被一片火光笼罩,底下人个个噤若寒蝉,没力气再发火的顾元恒都觉得,谢昭这次要完。
但前提是这滑头还会冒出水吐泡泡给众人追捕的机会。
敛衣微笑颔首的宗公子翩然而去,深藏功与名。他走出雍京城的城门,在护城河的柳树下闲步赏景。
酒楼的佣工架着马拉的板车,载着数个大酒缸往郊外的酿酒庄行去。宗公子等那板车跑远,才慢慢一路走一路看地跟上去。
马车进了酒庄,伙计下马往前院凑热闹,青年慢吞吞摸上前登上马车,揭开一只酒缸的盖子,正准备和他那位从来大胆撩骚但撩完就跑的心上人来一场‘夜奔三千里私情动九霄’的风花雪月。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人生大赢家莫过于此。
他微笑着探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