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个蒙古小表妹性格爽直,个性不羁,不会像宫女、侍卫那般畏他如虎,他不动声色,等着看桑朵那会怎么做。
一双润凉的小手轻轻融了触他的肩膀,灼热的肌肤感受到沁心的凉意,奇异地消褪了他体内焦躁的情绪。
“身子这么烫,可千万别发烧了才好。”她忧心忡忡地低喃,双手轻柔地拭去伤处的血渍。
霁威虽然没有睁开眼,却能听得出桑朵那声音中的疼惜和焦虑,强烈感觉到她发自内心的关怀。
“伤口好深呐,是谁那么狠心下这种重手?”她有些哽咽,小心翼翼地将金创药倒在他的伤口上。
伤口受到药粉的刺激,一阵阵收缩的痛楚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他痛得忍不住弹坐起来。
“你给我上的是什么药?”他一把扯住桑朵那的手,怒视着她。
“这是最好的金创药,嗳,你快躺下来,药都散掉一大半了啦!”她急忙把他压回狼皮褥子上,像安抚一个倔强的孩子般,对他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痛有什么好怕的,这种刺痛一会儿就过去了,别怕啊!”
霁威当惯了高高在上的阿哥,从来也没有任何人敢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一时间有些恼羞成怒,激起了一股连自己也说不清的傲劲。
“我准你过来敷药了吗?滚开!”他冷冷低狺。
桑朵那整理布条的双手停住,愣愣地望着他。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大家都提心吊胆地看着桑朵那。
“表哥不喜欢我帮你敷药也没办法,这里没有人敢靠过来替你上药,你就忍一忍吧。”她不理会他的抗拒,小小的手在他肩胛处灵活熟练地忙碌着,很快地就将伤口层层包裹好了。
霁威头一遭遇见不把他的话当回事的人,他无法再对她动怒,否则就会显得他是在闹孩子脾气了,愤然把头一偏,索性任她摆布。
所有人见状统统松了口气,都对桑朵那的勇敢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有瑜皇贵妃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桑朵那最后帮霁威一件一件穿好衣衫,再为他妥善盖好厚褥,虽然整个过程中霁威都很不合作,不肯移一下身子或抬一下手臂,但桑朵那全然不以为意,不过她也还是个虚弱的病人,因此做完了这些事后,她已经累得喘吁吁了。
“表哥,把这颗活血丹吃下去,你会好得快些。”她纤纤玉指捏着那药丸,送到他唇边,等着他张口吞下去。
霁威被动地张开嘴,药丸立刻滑入他口中,当牙齿不经意融到她的指尖时,他不怀好意地用力咬住,桑朵那痛得抽气,闻声呜咽,小脸全皱成了一团。
看着桑朵那吃痛的表情,他尝到了报复后的得意,牙齿仍紧咬着她的指尖没有立刻松口,奇怪的是她也没有立刻把手抽回去,只是瞠着无辜的大眼惊望着他,仿佛在询问他,为何自己要受这个惩罚。
他眩惑地松了口,桑朵那犹犹疑疑地把手收回去,然后垂下目光,怔怔看着指尖上明显凹陷的齿痕。
她像丢了魂似的模样,忽然让霁威深感抱歉,她那么尽心尽力地照料他,他居然还忘恩负义地咬她一口,似乎是太过分了。
霁威忍不住再仔细看她一眼,虽然桑朵那谈不上是绝色,但一双汪汪的水杏眼和唇边的小梨涡,将她不甚出色的容貌衬出了几分甜净俏丽的味道来。
“不小心咬伤你,对不起。”他低声道了歉,明明有心,他却说不小心,便有些心虚地别开脸去。
“没有,没有受伤。”桑朵那连忙摇了摇头,脸颊漾起了红晕,令脸上轻微的冻伤看起来格外殷红。
霁威怔忡地凝视着垂首痴望指尖的桑朵那,忽然感到一股奇异的悸动。
不知是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击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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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
大队军骑在薄雾中朝城隍庙疾驰而来。
罗烈凝神屏气地遥遥望去,辨认出擎着火把,戎装贯甲的车骑是健锐营的禁军护卫。
“是救兵到了!七爷……不,皇上,健锐营赶来护卫皇上登基了!”罗烈一面放出信号,一面惊喜地狂喊。
霁威倏地起身,朝窗外望出去。
所有的禁军护卫一接收到信号,全立在风雪中列队待命。
“是罗烈大人吗?”为首的将领提督自怀中掏出一只包裹着明黄绸缎的锦盒,高声喊道。“我奉翁中堂之命,带着传位诏书前来护卫皇上登基。”
罗烈亦从怀中掏出明黄锦盒,高高地捧起。
“我们得救了,霁威,我们终于得救了!”瑜皇贵妃喜极而泣,她转过身拥住迷惘不安的桑朵那,开心地对她说:“朵儿,你的表哥就要登基当上皇帝了,快,快过来朝拜新君!”
众人一听,纷纷匍匐在地,齐喊:“参见皇上。”
桑朵那不明所以地跟着大家一起跪倒,懵然望着霁威。
霁威深深看了她一眼,她看见他眼中流露出一丝郁郁的光。
表哥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