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翁教了你一切,却独独忘了他自己也是个感情废。”
武贤法师擦拭着她重于千钧的法棍,眼皮都没抬一下的道:“我觉得我在感情问题上就够糙够迟钝的了,没想到阿弟还能用这种委婉的方式来安慰我,佩服,佩服。”
卫玠:“……”你们要是再这样阴阳怪气的,咱们可就没办法愉快的当亲人了!
突然觉得拓跋六修也是蛮可怜的枣哥,难得站在了“弟妹”一边,他问卫玠:“我听说成都王带了个胡人女子来,硬说是拓跋六修的未婚妻?”
“是有这事。”卫玠如实回答“他估计是在试探六修,幸好六修机敏,没上当。”
“你是如何表现的呢?”枣哥循循善诱。
“我当然是信六修啊。”
“是啊,他没让你受一点委屈,你自然是信他的。”武贤法师插话道,“那你呢?阿弟,咱们家可是门风清正的人家,搞不来那些左拥右抱的。别怪阿姊说你,在这种事情上,我再疼你,也还是觉得拓跋六修做的更对一些。你要是敢学舅舅早些年间那样的做派,可别怪我也让你长长记性!”
僧棍闪着比刀剑更加可怕的光芒。武贤法师让人长记性的办法,实在是太可怕了!卫家兄弟不自觉的一起打了个寒战。
卫玠尤其害怕,赶忙摇头,虽然还是不明白兄姊的意思,却也是连连保证一定乖乖听话,不去沾花惹草。
啊,沾花惹草!
“拓跋六修连那胡人女子的面都没见,你和你小师妹呢?”这般的瓜田李下,行事实在是不妥。
“阿姊你是说当时六修也在?”
“你自己琢磨吧。”武贤法师擦拭完僧棍,在空中刷刷挥舞了两下,武器破空的声音嗡嗡作响,听着就让人胆寒。
“我、我这就去和他道歉。”
枣哥拦下卫玠:“现在去,解释也要变成掩饰了。”他招招手,对卫玠挤眉弄眼道,“来来来,让阿兄教你点夫妻之间必须懂的事儿。”
卫玠脸颊微红,如上等的血玉,一直蔓延到了脖颈,小声道:“阿兄,那些事儿我早晓得了。”
武贤法师一个巴掌就呼到了卫玠的后脑勺上:“想什么呢?他说的是相处之道!卫小玠,几年不见,你花花肠子多了不少啊。说,是谁带坏了你?!”
但凡是家长,就没有不偏心的,武贤法师也是如此,卫玠有些出格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卫玠教了什么坏朋友。虽然说卫玠的心疾已经好了不少,但病灶并没有彻底拔除,最好还是要清心寡欲,可不能跟着那些生性奢靡的世家子弟学成一样的东西。
本来准备给弟弟说一下如何用“别说话,吻我”这招来缓解夫妻矛盾的枣哥,默默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假装自己也是个坐怀不乱的正经人物。
他对弟弟说:“为兄怎么会你教你那些旁门左道呢?我要说的是不要在气头上去找死,等他冷静一晚上,你第二天再去化解矛盾。送个早饭啊,递个洗漱的帕子啊,反正是要先伏低做小一番,把他逗笑了,气消了,你再解释,懂?”
说完,就轮到卫玠和武贤法师一起面色微妙的看向枣哥了。
总觉得枣哥对这个套路熟悉的有些过分啊,平日里肯定没少这么气大嫂庾氏吧?啧,久病成医啊。
“喂喂喂!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卫璪有些不开心,他好心好意来献策,他们怎么反而打趣起他了?越说越生气的枣哥,干脆就站起来离开了,与其看他弟弟笑话他,还不如抓紧时间去和儿子培养感情呢。
直至卫璪离开小院,都仿佛还能听到他那一弟一妹从屋子里传来的笑声,啊啊啊,真是讨厌死了!
当夜,卫玠还是听从了卫璪的建议,给了拓跋六修一个冷静的时间。
第二天,下人一脸激动的来禀报:“郎君,郎君,咱们赢啦!”
“……”what?
卫玠终于发现他上当了,什么吃闲醋、闹脾气,拓跋六修是那样的人吗?他根本就是借机生事,连夜带队去攻打了洛阳。那些胡人并不像想象中的厉害,又有宫中的公主们策应,可不就得趁他病要他命?兵贵神速!
未免成都王又整出什么幺蛾子,这样的突袭才是最合适又快捷的。
——何时出兵?
——快了。
可不是快了嘛,当晚他就带队跑了!
围困了数月的洛阳大劫,就这样在一夜之间悄然落幕,很多人都如卫玠一般,眼睛一闭一睁,还没有都没明白呢,就听到事情解决了的好消息。
拓跋六修战神之名,再一次传遍四海,震慑寰宇。
顺便一起出名的还有在幕后“运筹帷幄”的王济,以及卫家的女战神武贤法师,只那一夜,武贤法师就成为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心理阴影,众生噩梦。本该慈悲为怀的一身黑色僧袍,却比厉鬼索命还要吓人。
武贤法师站在白马寺大门前的石灯笼旁,好似浑然不觉,只随意几下,甩掉了棍上的血迹,在地上留下了点点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