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哥那伙人,后来老爹也敲打过,再往后就没了下文。还能怎么样?谁也不听谁的,就是这样,自青州没什么凝聚力属于历史遗留问题,就算冠上同样一个地名,大家立场也各不相同。拥护协管组的声音越来越大,而暗地里使绊子的人也在行动,一时间城内氛围剑拔弩张,人们想尽办法想知道最后那批军火到底藏在了哪里,然后铲除异己。
歌舞厅彻底歇业了,果子头一次赶客人走,他把音响砸了,可惜那声音不如以前放歌的音量大,不够响亮——他好像也不需要响亮,你把这没生命的东西砸了,它只叫一声,听个一声响儿,也就算了,可果子不,他砸了这个砸那个,一边砸一边大声叫骂,小招说,你发的什么疯。然后果子哭了,他哭喊着说小牛奶老是在叫,吵得他要发疯。
小招抬抬眼皮,伸手摸过桌子上果子的烟盒,给自己点上一支。他抽得很慢,每一口都要过足瘾,大概抽了三四口之后,小招说:“你们不是把她嘴给堵上了吗,都是你的错觉。”
“没有!”果子蹙着眉大叫,又比了个“嘘”的手势,“你听——”
什么都没有,很安静,连挂表的电池都让果子抠了,房间里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小招说他:“你假酒喝多了吧。”
果子神经兮兮的,破天荒没反驳他,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又挂上了那副苦瓜脸,央求小招:“小招,你下去看看小牛奶吧,让她不要再叫了。”
小招刚想说我不想跟疯子说话,话到嘴边,又觉得眼前这个也离疯不远了,便自觉吞了回去,没说出来。
“去吧,小招。”果子用眼神求他。
小招没动,说:“你都求过我多少次了。”
果子回:“你都答应过我多少次了,也不差这一次了。”
确实不差这一次,狼的事儿就是小招出的主意,还真不差这一次。小招把烟抽得很干净,白纸烧尽到了滤嘴处,他才把烟屁股放下。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歪躺在沙发上的果子,皮笑肉不笑地问了一句:“那算你欠我的?”
果子虚弱地摆摆手,说:“你欠我的。”
小招没再说话,或许他们本来就是互相亏欠,在这种地方又怎么说得清到底是谁欠了谁呢?是自青州欠了大家。可又是谁毁了自青州,是谁拯救了自青州呢?总归不是他。小招眼睛发酸,张张嘴,像只要干渴的鱼,他说:“是你们欠我的。”
果子没有再跟他争论,他轻轻说:“小招,你要救我,要救救我们。”
“为什么是我?!”小招冷不丁喊出来,“为什么是我!”
果子回复他的是三个字:段,绍,同。
小招声音压得极低:“你知道。”
果子说:“我知道。”
小招深呼吸,鼓足了气骂他:“你知道个屁!”
果子没说话,就这么窝在沙发里,蜷成一团。半晌,他又开口:“小招,去看看小牛奶吧。”
小招说:“我不去。”
果子沉默片刻,说:“去吧,没准就是最后一面了。”
小招猛地揪住他衣领,把他摁在沙发上打:“我`操`你妈!”果子挨了几下揍,也挥起拳头来,二人厮打在一起,都挂了彩。不过还好,天冷的时候,人的血液也流得慢些。小招打向果子的肚子,果子又吐了,一口酸水一口血。最后停下来的时候二人都呼哧喘着粗气,果子声音虚弱,问小招他还活着吗,小招抓着他的手放在他自己胸口上,果子咧嘴笑了,说他心跳得很快。小招到底没去地下室看小牛奶,他不敢打开那门。
“喂,”小招骑在果子身上,问他,“小牛奶真的在哭吗,你真的听见了吗?”
果子挣扎着轻轻点头。
“你撒谎!”小招抡起胳膊又给了他一拳。
果子无处躲避,也没了抵抗的力气,只能任脸上的淤青加重。
“你撒谎!”小招又伸出手去,这次那只关节处蹭破了皮的手哆哆嗦嗦地摁在果子肩膀上。
这次真的有人在哭,不是从地下室那边传来的,是歌舞厅的主厅里有人在哭。果子说:“小招,鼻涕滴到我脸上了。”
第八章 下雪了
这可能是属于自青州的最后一个新年了,对于某些人来说,是这样,不过也有人觉得今年的爆竹声将唤醒自青州的春天。小招印象里的自青州从未这样热闹过,那天协管组的货车从小超市门口停下,新年用的红纸扯了一地,老师被捅的那天,地上也是这样鲜艳的红色,然后人们拿了剪刀来,把血泊从地上掀起,扑落反面的尘灰。窗上、门上、树上,漫眼之处尽是各式红色,让这冬日里也凭空萌生出些温暖,小招深吸一口气——空气还是冷的,红纸也无法改变这一点。
“小招!”段绍同远远冲他招手。
小招双手捂在嘴边,大声喊回去:“我有姓!我叫赵小招!”段绍同不爱连姓叫他,小招听久了也习惯了,偶尔也提醒一句他的姓氏。他逆风而呼,灌了一嘴凉风,那一刻小招站在冷风里,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