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抉择

    原本被小希主动求抱抱应该很开心的，可是看到小希不开心的样子，余嘉维心里也好像有一块地方堵了起来一样。

    他伸开手，像是大哥哥一样抱着小希的肩膀，对方却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发生了什么吗？”

    “我的生父给我发了信息，”小希的鼻音有点重，他好像在哭，“他说叔叔得了癌症，可能活不到年底了。”

    “”虽然从一开始就不怎么喜欢凌远江，但是他怎么说也是小希的亲人，突然面对亲人得了绝症的噩耗，也难怪小希会情绪低落。“小希”

    “叔叔让我搬回去住，他说他也没有多少时间了，”青年努力隐藏着自己的哭腔，“想在最后的时间多陪陪我，补偿过去他犯下的错误。”

    “没关系的，如果你想回去的话”余嘉维拍拍他的后背，轻声地安慰道。他当然不希望小希离开，但是如果不处理好这件事会让他难过的话，他还是选择作出让步。“计算你回去了，我们还是可以见面，只要小希你想过来，随时都可以——”

    “我不知道”青年终于抬起头，眼角有些泛红，“我对他过去对我的侵犯一直耿耿于怀，原本我以为他在我的生活里消失就好了。但是现在”

    “如果你想继续恨他，谁也不会责怪你的。”余嘉维不想去挖对方的伤口，究竟是哪一种侵犯，只要小希不愿意说，他就不会去问。“如果你想原谅他，那也是你的自由。”

    “我只是希望我和他可以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并不希望看见他死掉”凌立希也曾经有过很阴暗的想法，在被叔叔侵犯和限制了自由的那一段时间，他还想过要和对方同归于尽。但是后来凌远江对他稍微放手了，他的态度虽然还是强硬，却没有以前那么执着。那段时间，他在学校里也认识不同的朋友，他的世界不在局限于叔叔和家庭里，对与叔叔的憎恶也减轻了一些。虽然凌远江还是会不时考察他的交友情况，却不像以前一样完全将他束缚在家里，让他以为自己真的可以独立。“我和他相处了快十三年，虽然我恨他，但是也记得他对我好的时候”

    “我明白你的难处。”余嘉维也只能抱着他，除了这样的安慰，他还能说出些什么？凌远江和小希的那种扭曲的关系是他很难想象的，他的家庭普普通通，虽然不算特别和睦，但是也不会违背伦常。如果是个无关系的人这样诉说自己的痛苦，他可能只会站在常理或者道德的一方去反驳或者批判这种无用的善良，但是现在他喜欢凌立希，他只希望他不会再陷入另一重痛苦之中。“想哭的话，就大声地哭，我会为你擦眼泪的。”

    “他说他要把名下的财产全部转给我，还准备在这个城市给我买一套房子，说是最后的礼物。可是我真的不是想要这些，我只希望他能好好地给我道歉，然后变回那个能够代替我生父的家人”

    没错，他想要陪伴，想要亲人，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希望凌远江死掉的最大原因。在内心的最深处，凌立希依然是把凌远江当成了继父，是生父母以外最亲的亲人。

    他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下来，一种从矛盾里衍生出来的悲伤，现在正在慢慢侵蚀着他的心。

    凌家并不缺钱，这是凌远江在年轻时混黑道为了家族而做出的牺牲换来的路子，现在凌家依然守着这些事业，但是家人之前却不像过往那样交际密切，现在家族都各自为政，除了叔叔那一辈的人偶尔在过年过节时还会坚持聚会之外，他这一辈的年轻人都为了各自的事业和生活很少交流了。连他的亲弟弟和妹妹，在他到了凌远江家之后都很少见面了。

    余嘉维看他伤心难过的样子，自己鼻子也发起酸来。

    原来总觉得无法理解某些人的悲伤情绪，也曾认同过“人类的情绪无法相通”这种冷漠的言论，现在的他却觉得无法不接收到凌立希的悲伤。只要他在自己眼前哭泣，他也会变得情绪低落，也会难过，也会和他一样感到胸口有什么东西被压抑着。

    “我会陪着你的。”他把小希搂得更紧了一些，贴近的胸口能更真实地感受到对方的身体因为难过而颤抖，他以前从未这样安慰过一个难过的人，也从未为家人以外的人如此伤心过，这种感觉真的非常奇妙。“小希，我喜欢你。”可能现在说这个有些不合时宜，但是他就是想把自己此刻的心情真实地表达出来，他也想让小希明白他的真心。

    “”凌立希抬起头看他，溢满泪水的眼睛里他的倒影已经模糊。

    余嘉维为他拭去泪水，再轻轻地吻了他的额头。

    “谢谢”凌立希也慢慢闭上了眼睛，在他的怀里入睡。

    这一夜，余嘉维却无法睡着。

    怀里的人的呼吸渐渐安稳，他在做着什么样的梦呢？

    是不安的过去还是以后将会遇见的和睦光景？

    这些他都没有办法窥见一丝一毫。

    他也不是那些二次元里的男主角拥有天降的特殊能力，可以为了心爱的人变得更强大。现在的他，依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社畜，普普通通的上班族，普普通通的未婚男青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