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Belle Epoque(1)</h1>
谢珍夜曾经发过誓绝不会睡自己的歌迷。
但他是怎么看到她的呢?
*
“天鹅绒金矿”——“Velvet Goldmine”,一首David Bowie的歌曲。
当太一将这个名字定作他们的乐队名时,谢珍夜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唱过这首歌。
迪斯科球在舞池中每个人的头顶上不停旋转着,向外发射着信号般迷幻绚丽的虹光,也将每个人的面容搅拌成一片一片的色彩。
坐在架子鼓后,珍夜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看见彩色的光彩眩晕了他的视神经。
霓虹融化在他不断滴下来的汗珠之中,掉在鼓棒、被鼓棒敲击着的鼓面上,他都是凭本能敲击着大鼓和吊镲,霓虹也被打在了表面上。
这是安可时刻。
他们都如此激动——那些歌迷,珍夜简直想将鼓棒扔下去——也许他们根本不在乎,或许还会尖叫得更疯狂。
霓虹闪烁在舞台下每一只高高抬起的手臂和他们身上的亮片串珠的表面,比暴动更混乱,又浪漫到了恶心的地步。
珍夜重重地敲了一下吊镲,太一开始唱下一首歌了。
他们想要——乐队想要、歌迷想要,每个人都想要,“致敬”,或者“经典”,只不过确实是他们的偏好。
“Beautiful Ones”。
珍夜听到太一的声音响起来了——
“22, psycho for sex and glue.”
他几乎被尖叫声淹没了,珍夜试图看向他,但尖叫声越过一切声音阻挡了他,他只看见了太一抱着立麦的背影,就在他最后敲着低音鼓的时候。
“Here they come, the beautiful ones.”
然后——
珍夜将鼓棒扔向了舞台下方。
尖叫声几乎冲破了他的耳膜,但此时此刻,他什么都没有想。
太一说:“感谢今晚让我们捕捉到了美好的时光。”
珍夜的眼睛动了动,转向他,他银色的头发在霓虹光下像飞向太空深处的彗星。他的声音还嘶哑着,却带着一丝金属的冰冷。
“晚安——还有,再见,沪城。”他说,然后灯暗了下来。
舞池中的歌迷却还热烈着,有几个人在大喊他们的名字:“天鹅绒金矿”、“太一”、“珍夜”、“阿深”……
但是演出结束了。
珍夜站了起来,后台的工作人员开始引导着他们下台,就在这时太一走到了他的身旁。
他用冰毛巾捂着脸,对他说:“希望Rebecca准备好了白兰地。”
他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仿佛一旦Rebecca没有做到就会被他当场处死。
珍夜搭着他的肩,正好接过刚走近的Rebecca手中的玻璃杯,然后一饮而尽。
“抢占先机很重要,陛下。”他用法语对他说道,呼吸里全是白兰地的味道,只剩下冰块的酒杯被塞到了太一的手中。
太一挑起了眉,没有回答,却直接将玻璃杯扔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玻璃破碎的声音极为刺耳,但还是被淹没在了周围嘈杂的噪声之中。
Rebecca惊恐地瞪着那堆碎片,但太一根本没有理会她,向珍夜竖了个中指之后直接大步远离了他们。
“做他的助理是件苦差事。”他对Rebecca说道,女孩露出了一个像哭的笑,“但你会习惯他的。”
说完,珍夜笑了一下,也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后台到处都是人,甚至比刚才的舞池更加混乱、吵吵闹闹,都分不清谁是工作人员、谁是混进来的歌迷、甚至分不清谁是他们六个人中的某一个。
负责乐器的人在不停搬运着乐器,而其他人都围着他们六个人,就像一群行星围绕着太阳。
这时,主办方的负责人看见了他,他向他走过来,并且喊道:“珍夜!”
珍夜有些厌烦,便假装没有注意到,径直朝着一端的小门走去。
拥挤的、空气浑浊的后台,连灯光都不够明亮,还因为装饰风格的原因悬挂着一颗小迪斯科球,和舞池上方的那颗一模一样。
珍夜离那道门越来越近,小门半掩着,有烟雾从门缝中晃晃悠悠地钻了出来。
他一把握住了门把,然后——
*
噢。
他就是这么看到她的。
*
一个抽着烟的女人,或者是少女。
她坐在一个纸箱上,昂着头,被一个男人热吻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在她的指间燃烧着,一动不动,就像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越过吻着她的男人,看到了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