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来,东极已有了几分清醒,可他全然脱力了,一条有力的手臂托着软绵无力的他,他蜷缩着伏在被席上,腰身被捞着,头晕眩得很,发丝被汗水染透粘在颈上背上,浑身酸软黏腻,实在是连动个手指头都困难。他想不通怎会如此,他清心修道十年,从未亲近过任何女子,他对此事懵懂不知。先前那女魅缠着他,他静心打坐口念道号,完全不为所动,也没有半分旖旎心思。可自从这人出现,只轻轻唤了他两句,他竟把持不住,在他面前现出丑态,此等背德之举,他实在难以接受,咬了舌尖让自己清醒,又去拔剑想阻止自己犯下大错,可怎么……怎么竟成了现在这样的情境?
东极的发湿漉漉地散在后背,他转头想看一眼身后的人,可他的额抵在枕上,连动一下都费力,更不用说回头了,好在那人很快将他翻了过来,推压在床头抵着,让他能够半坐起身。
东极本想问这人为何这样对待自己,可他才一抬起眼帘就对上那人的眸子,分明是一双多情潋滟的桃花眸,沾染着这世间万千风华,如今却专注于他,点漆明眸满盛风情,让人只望这一眼便再也离不开视线,沉迷在那双眸子里,仿佛,这尘世对他的所有温情,都是这人给予。
东极恍然了,只痴痴望着。
他却不知,如今他这副模样落在何欢君的眼中,才是世间所有的风华。便是他转世为人样貌千变,只这一眼,上穷碧落下黄泉也绝不会错认。
“东极。”何欢君轻轻念着他的名字,一手抚上他的脸,温柔地摸着那万年来最是熟悉的眉眼。这人在他身边太久了,真的太久了,但他从未仔细地好好地将他看着。那时他初为天人,被封了何欢殿主,原也是有许多人前来道贺想要与他攀些交情,可后来他立了功有了许多功绩,人人见到他温良善面下最是冷漠无情的手段,便对他生出敬畏和疏离,再后来,三界六道多少女子对他倾心折腰,他来者不拒,在所有温香暖玉中游刃有余,那些人便又对他生出恨意和妒意。
这一万年来,他是没有朋友的,也只除了一个东极老头。他可以面无表情地在前走着,那人便能不顾他的冷淡提着摆在后追着。
再后来,便是一颗石头也该被捂热了,他与老头也有许多患难真情,这一万年,也就老头与他走的最近。
但是无论再怎么近,他想老头也是知道的,所以老头永远谨守分寸,从未对他有过任何逾越之举,便是一句话,一个表情,也从未有过。
他一直以为老头只有那一副慈眉善目,偶尔又挤眉弄眼像个不正经的小老头,他一直以为,老头便只是一个对他好的长辈,是一个可以依靠的朋友。
哪里知道,原来剥去所有的伪装,老头藏着的是这样一颗心。
他初时知道这一分心意,觉得被这人骗了许久,一时觉得又是恶心又是愤怒,又还有一丝怎么也道不明的情愫在里头。他百般揣摩万般猜测,想了这万年来的点点滴滴,反复看了走马观花灯里不曾留意的过往。有一段时日,他心中恨极了这个老头,恨老头为何隐瞒地那般深,这万年来他竟从未觉察到他的心意,又恨老头为何不藏得更深一点,为何要让他看到那一眼。
如若没有那一眼,他又如何会辗转反侧魂牵梦萦念念不忘。
“啊。”东极低低叫了一声,不知为何这人突然发狠地在他颈上咬了一口。可东极的力气早就被磨光了,所以这一声又低又弱,听在何欢君的耳里,只觉得他是在有意撩拨自己,心道这老头为仙时处处瞒得水不漏,为人时倒是懂得了一些手段,又想到他每一世都要踏入修道之途,便是有过妻子也只得了短短的缘分,他应是不知这些手段的,否则他的反应也不会这般青涩,又想到方才那女魅对他的行为,不禁从鼻中哼出若有似无的一声,二话不说把人又架了起来。
东极推拒着,无论为人还是为仙,他都有超乎常人的自制力,不该做的事,不该动的心思,他从来掩藏得很好。可此处是玉山瑶池,是世间万象之镜,是每个凡人的迷堕,如果何欢君不来,他本来可以勘破,也许此刻悟道圆满,正要受天雷之罚,不论是这眉眼还是这身体都要被击个粉碎。他便又会是一缕伤痕累累的幽魂,漂泊无依,只等待下一世再来。
可一切都被打乱了。
人间失去秩序,天必降灾劫,可天若失去秩序,又会怎样?
西王母踏入这结界时,何欢君立时便察觉到了,他正替东极系好衣带。
“灭世在即,你俩能偷得这一刻欢愉,也是好的。”云冠羽衣的女子甫一出现便是这句调侃。
何欢君不急不缓整理好衣物,这才慢慢下榻来,立在地上朝西王母揖礼,自有不卑不亢的气度。
因他是长乘的仙徒,西王母一向对他另眼相待,此刻见他态度谦和不失礼数,眸中冷意稍减,徐徐步到他身旁,往那榻上的男子一看。
“原来是他,怪不得。”
西王母这一句话说的没头没尾,可看过走马观花灯的何欢君却是明白的,当年他替纪青山洗净杀业重塑功德,是东极用定颜丹换来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