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深沉,苏胤盯着外头一株文心兰久不作声,贺清玉看他脸色,深知苏胤性情的他也不自觉沉了脸。
这件事不论结果如何,要付出的,总归只会是皇上。
尤其,皇上的身份摆在那儿,他自己的心意,便从来不会是第一位的。
想到这儿,贺清玉也跟着沉默了,良久后,他才听苏胤呐呐地对他道:“你若是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
“那恕微臣直言。”即便心里明白皇上的境遇,但是贺清玉作为臣子,抛却了挚友的身份,他只说一个臣子应该说的话:“十万旦军饷不少,皇上与其拨给端王,不如拨给连将军。”
贺清玉话里的意思再明确不过,兵权三分,皇上既是要和端王斗,自然只能和连将军联手。
他的话一出口,苏胤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眉头却不觉皱得更深。
连依静的那些话,又再一次挤进他的思绪。
“具体说说你的想法吧。”收回神思,关了窗,苏胤最终只是沉默地走回案桌边,抛却私情,坐下来,心如止水地和贺清玉谈这件事。
“是!”贺清玉走到苏胤的案桌前,道:“皇上可以让连将军也上一本奏折,和端王一样,同样要求拨十万旦军饷!”
苏胤神色一凛,他隐约明白贺清玉是个什么打算:“理由呢?你要如何拒绝七皇叔?”
贺清玉模仿连将军严肃的口气道:“边境荒芜,寸草不生。臣百万大军,因边境荒芜而经常导致后方供给不足,故而希望皇上能拨粮饷十万旦,解决粮草紧缺之难。”
贺清玉模仿得惟妙惟肖,苏胤听了,只沉声问他:“七皇叔会那么容易便相信这样的理由吗?”
“他一定会!”贺清玉自信道:“即便不相信,他也只能接受!”
苏胤:“哦?怎么说?”
贺清玉道:“连将军这次回京只带回一队精兵,大队伍都留在驻地,端王即便不相信,他也没有可能跑去边境调查此事。所以到时只要连将军咬死了这个理由,而皇上您再在一边帮衬着,那么即便端王不相信,他也绝对无可奈何!”
所谓强权政治,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古代,不管对付的是什么人,都是一样通用的。贺清玉此法虽霸道,但是绝对能给嚣张跋扈惯了的端王一个下马威!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
苏胤问贺清玉:“你觉得连洛会答应和朕联手吗?”尤其,中间还夹着他的女儿,那个连依静!
苏胤闭紧双眼,再睁开时,眼神冷地发寒:“还是说,你真要让朕应了她那句话,让她的那些怨恨,加倍地奉还给朕吗?”
贺清玉不作声了,苏胤的眼神让他畏惧。他低下头,双手作揖,对苏胤躬身道:“请皇上以大局为重!”
苏胤冷哼一声:“子均,你内里,可比朕冷情得多。”
贺清玉心下冷不丁一个激灵,他最了解皇上,最了解他的,同样也是皇上。
脸上端上惯有的玩世不恭,贺清玉笑着道:“皇上过滤了,连将军一向忠心耿耿。先皇去世时,他也是在一旁的,皇上您是先皇亲口定下的正统继承人,您若是开口,连将军定不会拒绝。再有……”苏胤眼神一转不转地盯着他,贺清玉顿了顿,喉结上下动了动,强忍着苏胤犀利的视线继续道:”再有,连姑娘说那样的话,只是碍于女儿家面子上过不去而已,她对皇上又有心,皇上若是肯放下架子,这点小事,不在话下,还望皇上……”
“那穆绝的事呢?你准备怎么办?”贺清玉口若悬河,苏胤出声及时制止他:“朕不想让朕的暗卫心寒,所以穆绝,朕是一定要救的。”
暗卫不同于死卫,他们为皇家做事是因为忠心,而死卫,则是因为上位者以家人相要挟,从而让这群人为之卖命。
苏胤可以不救穆绝,但是穆绝是他皇家暗卫的精神领袖,苏胤若是不救,定会让一众人寒心。
贺清玉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他对苏胤道:“皇上,穆绝的事情,只有等连大人对您放松了警惕,再待我了解了连府的形势,我们再做打算。到时相信不用多久,不管是穆绝,或者是玉石的事情,便很容易就会解决。”
贺清玉终于说完这长长的两段话,这期间,皇上的眼神让他觉得相当口口干口舌口燥。
然而很长一段时间后,苏胤都没有说话,贺清玉躬身站在他面前,背脊弯得有些酸口麻。
直到半晌后,他忍不下去了,终于听皇上喊来候在殿外的满禄,吩咐他道:“去将最后一枚贵妃印玺拿来。”
“是!奴才现在就去!”
满禄恭声往内殿去了,贺清玉又大大舒了口气。
不稍片刻,他便见满禄捧了个四方的黄色锦盒,送到皇上身边道:“皇上,印玺。”
苏胤却是看向贺清玉:“明日你带着它,替朕去一趟连府吧。”
“微臣领旨!”贺清玉终于将背挺直了,做了个扩胸运动,他一路嬉笑着蹦跶到了苏胤面前,一把接过满禄手里的锦盒,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