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背着站一辈子,都不觉得累。
“我不确定我阿妈这次知道我俩的事情以后,会不会说什么难听话,做什么暴脾气的事儿,目测又是场电闪雷鸣硬仗。”郑斯琦被有多宽阔,乔奉天此刻比彼此做.爱时体会的还要明显,他脸贴着郑斯琦的耳朵轻声道,“郑老师做好准备了么?”
“宽心。”郑斯琦点头,“只要不打死,我就一直爱你。”
“再背一会儿吧,再十秒。”
乔奉天反复捋着郑斯琦袖口上的那道褶子,忽然就捋的自己视界模糊一片,晕成了一幅泼了水的明艳水粉。
郎溪的夏天清湿,天光逐渐悠长,因为有鹿耳山在附近,所以早晚都还凉。小五子对郎溪的一草一木都分外熟悉,连空气里的气味湿度都能敏感的分出差别,和城市里的不一样。乔奉天以为他会短暂的不习惯,可预料之外,小五子像回归进水里的小鱼儿,让人一瞬间就能明白,他是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的孩子。
乔奉天也一直这么想自己,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哪怕郎溪后来给他的压力痛苦大过于温柔安抚,客从何处来,“乡”这个意义对他而言不会变。或许他真的要冷心冷情,肯咬牙割舍些,他也不会过的这么劳累惶惑。
鹿耳伫立在远方,四季在变,人事在变,青山不变。乔奉天原先踩着下山的泥泞小路,迎着风雪离开的时候,也没想过自己能有胆量怀着一腔孤勇归来,手边有伴,前路有方向。说的玄一些,鹿耳像旁观者,更是自上而下的一种有灵的谛视。
林双玉看着比几个月前更精瘦了些,精气神却更矍铄了。整个人像被一根线往一个方向高高提着似的,这个方向是乔梁,乔梁让她再次全然竭力,不敢垮下去,可以没有顾忌的真正变老。
“你动。”她敲敲乔梁的膝盖,掀开他大腿上盖着一块干净的夏凉被,“自己站,站起来给他们看看,走两步给他们看看。”
乔梁一头不甚齐整的板寸,看着胖了,下颚线圆润了不少,胡渣被修理的干干净净,连根须都被绞净了。上身是件洗旧脱色的文化衫,下.身是条宽松条纹的涤纶裤,脚上一双回力鞋。他撑着床边添上的一截木制扶手,腿根发力,将腰臀向上提。
乔奉天见乔梁抿嘴皱眉,似乎连头发丝都在使力,手腕也肉眼可见地轻轻打颤,心里一紧,忍不住“哎”了一声,小五子拔腿就要上前去扶。林双玉却及时拍开了他的手道,“你不用扶,用不着扶,你看着,他自己能走,他自己走的好得很。”
一开始想不通林双玉那话里奇怪的情绪,后来再想才明白,那和他让小五子把成绩单拿出来给奶奶看的心情是一样的。不服输,不甘心,较劲,较劲我承诺过的事情一定会说到做到,不信你看;又有点高兴和释然,释然过程中的繁琐踟躇不能与人说,但结果得以为人认可。
乔梁双手半举在空中,抬脚落步的动作像被刚输入崭新程序,还没完全消化适应的人工智能。
“快,走快。”林双玉果真变魔术似的不知从哪儿摸出根光溜溜的柳条,伸手往乔梁膝窝上一搭,“腰不要弓,好好的跟个正常人一样走,你平常怎么练的?”
乔梁低头抹了把鼻尖,直了直腰板,尝试着加快步伐频率,一步紧一步地向前。咬牙提了速,乔奉天看了忍不住地跟着悬心,伸手悄悄勾住了郑斯琦的小拇指头。
“越怕越摔,越摔越好。”
拆了牵引的膝盖因为长时间用重物垂坠,关节重新学会打弯需要一段恢复适应期。此时用正常人地标准去要求乔梁,林双玉说的做的,都难免显得太过严苛。乔梁侧头看了眼乔奉天,轻微的笑了一下,吸口气,继续蹒跚地摸索向前。
“再走,再走,在走两步就一个圈儿了。”林双玉紧盯着乔梁间歇的步子,相隔一米展臂护在他高大的身后,“来,那个新轮椅看见了吧,走到那儿坐下,你今天这段就算走成功了,来,不要弓腰,继续往前走。”
乔梁指尖触到了墙边的泡桐衣橱,倏然弹开手不扶,变换了角度一步步挪向轮椅的方向。郑斯琦看了紧步上前,蹲下扣死了车轮的两侧闸门,手扶上去的时候,才不会前后乱滑带跑重心。
“扶稳,站稳。”
除去林双玉反复不断的督促叮嘱,屋里谁也没说话。乔梁的微喘清晰可辩,他右手支上轮椅搭手,停住四下环视寻找合适的方位角度,左膝微抵椅座,艰涩地转身至正面朝前,懈气,轰然坍进椅里,额上已经有汗了。
林双玉兀自啪啪拍起了两只干涩粗糙的手掌,面上带笑,两步上前把柳条往乔梁手里一塞,“有进步,不错,不错。”说罢比了个冲他比了个黝黑的大拇指,姿势滑稽潦草。
乔奉天都不知道林双玉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样俏皮的小动作。
乔梁在轮椅里冲小五子笑,一扫那时在医院里躺着的恹恹与呆滞,眼里慈爱宽厚的神色,已经分外澄明清晰了。小五子突然响亮地抽了下鼻子,嘴角一撇,低头小声地抽噎了起来。乔奉天见了失笑,无措地去扳他的肩膀,伏在他耳边小声问,“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