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长江向南,有丘陵,有水,有树林。只是近来高楼拔起,不见青与白,倒是一张张惶惑地脸。穿过高楼,不知坐上几班公交,就到一处僻地,杂草丛生,无人打理。拨开高高的杂草,一路穿行,待听到潺潺水声,就到河边。水是清的,岸边搁着条木船,干净倒是干净,就是陈旧了些,必有一个黝黑老头带着斗笠晃悠悠地过来,把你仔细一打量。若是运气好,他会送你到对岸,不则送上两斤桃即可。
少年就是送了一斤桃和一斤梨子,稳当地坐到船上。
老头一眼瞅到少年的行李箱,说道:“娃们放暑假了?”
少年点点头。
“来见叔叔?”
少年一愣,白皙的小脸上掠过一抹红晕,点点头。
“这回呆多久?”
“七天。”
“不多待几天?我看你好缠着你叔叔的。”
少年没有说话,转头去看白茫茫的水面,过了一会儿,轻声道,“学习紧,父母不让。”
老头哈哈大笑,到对岸把船扣好,帮少年把行李送上岸,说道:“你叔叔可是我们这儿的大文人,多跟你叔叔学学,莫玩野了。”
少年拖着行李向前走,耳根通红。
没走多久,就见一个高个子的英俊男人向他走来,少年抬起头喊了声“叔叔”,男人笑起来煞是好看,过来帮他拎了行李,说道:“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来了?”
少年抬起晶亮的黑眼睛,说道:“怕你在赶稿子。”
男人又笑了,揉揉他柔软的短发,说道:“稿子没你重要。”
这个偏僻的地方倒是清静,除了水声就是蝉鸣,两人走着羊肠小道,到了处木房前。两层木制小楼,屋前是条小溪,溪旁搭了个葡萄藤架子,屋后是片林子。
两人进屋,男人带少年上了二楼,推开一间靠阳的房间,把行李放进去,说道:“我已经打扫过了。”
少年笑着点点头,脱掉外套,平躺在床上,被褥上有淡淡的香气。
男人坐到他的身旁,说道:“开学得高三了吧?”
少年“嗯”的一声,侧过身,伸出手拽着男人的皮带。
男人一顿,拍拍他的手说道:“先吃点东西垫垫。”
“我在路上吃了饼干。”少年说道。?
男人撩起他的上衣,在他平坦的小腹上一拍,说道:“只吃饼干不成。”
少年在房间里收拾东西,男人下去准备吃的,不一会儿菜香味而飘上楼,少年丢掉手里的暑假作业本,跑下楼,坐在宽敞的餐桌旁狼吞虎咽。男人早已吃过,戴着眼镜,坐在旁边,拿起一张纸稿仔细看着。
少年时不时瞥眼男人的侧脸,有淡淡的胡渣,鼻梁高挺,唇色略淡。工作时会戴上眼镜,认真时那淡淡的眸色会沉淀下来。
这个男人是我的叔叔,少年想着。
他也曾像我这么大,那时我还没出生,我的父亲刚刚遇见我的母亲,他那时是否想过我的出生?
突然男人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愣了一下,瞥了眼少年,少年不安地别开脸。
男人接了电话,对方急忙道:“方至禹在你那儿吗?!”
男人瞥了眼少年,淡淡回答:“在的。”
对方长舒一口气,男人和对方说了几句后,笑起来,却是很僵的笑,说道:“没事的,在我这没问题,过几天我把他送回去,别担心。”
对方还要说什么,但男人挂了电话,见方至禹正拿着筷子捣弄碗里的米饭。
“偷跑出来的?”男人的声音很平静。
方至禹没有反驳,把碗推到一边,说道:“他们说我要高三了,不准我过来找你,说是会分心。”
“哦?那你会分心吗?”
方至禹瞪了他一眼,脸红了。
男人把碗又推到他面前,说道:“先吃了再说。”
他又不满意地推开碗。
男人拿起筷子,捧起碗,送到他嘴边,轻声说道:“要我喂你?”
他的脸涨得更红了,转过身子,“我不要。”
“你小时候我可是喂过你的。”
碗的边缘已经抵到他的嘴边,他迫不得已地张开嘴,一点点地吃进米饭。男人紧紧地盯着他那清秀的小脸和吃得极慢的小嘴。?
“叔叔,你别看我了,我”方至禹的脸红得已经无法再红。
男人轻笑,放下碗,说道:“我之前怎么没觉得你的嘴这么小?是想吃别的吗?”
方至禹一愣,突然明白了什么。
“叔叔”他的耳根都红了。
方至禹收拾东西极为磨蹭,一直收拾到晚饭时候。晚饭后,两人在外面逛了一圈,像是各有心事,没有说话。回到屋子里,他满怀希望地看着男人,但男去了书房。他失望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抽出数学试卷和草稿纸,咬着笔头做了很久。
终于等到男人进来看他,但不过是催他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