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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行后,她把车停到小区停车位,下车进A栋,等电梯的时候,眼前是闪烁的,一层一层降下的楼层数。
法瑟忽然想起那两颗泪。
法瑰掉在她毛衣领上滚烫的泪。
三十分钟前,返身去车上,钟梵没跟上来,她在后面嚷,“我在这等你!”
法瑟目不斜视,她打开车门,探身揽住法瑰的腰,要把她抱出来,突然听她沙哑着声说话,“法瑟。”
她心猛地一沉。
但很平静。
法瑰的电话不是打给她的。
法瑰打给的是她通讯录名单里第一列,是钟梵。
钟梵早就把这张手机卡扔掉了。
法瑰仰起头,凝视着她的眼,抿了抿唇,别扭地道了声谢谢,却缓慢地,仿佛凌迟一般落了两颗泪下来。
法瑟不是钟梵的女儿,也不是法瑰的姐姐。
她是一名优秀的狙击手,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没有亲人。
四年前,家族派她来J市解决一位著名影星,在回程的路上,被安排去了家族旗下的一家赌场住一宿。
当时赌场内有一个男人。
他欠了家族三百万。
正凭借最后一搏赢回那三百万。
毫无疑问,他输了。
输的代价是一只手。
他太过聒噪,还是个醉酒的男人,听说为了和小三远走高飞,便整夜殴打自己的发妻来宣泄不满,逼迫她离婚。
法瑟没有半点犹豫,接过那把刀斩下他的右手。
男人失血过多而死。
这事怎么样处理本来都跟法瑟没关系,偏偏法瑰是目击证人,这个男人是她的父亲。
钟梵拦住了法瑰。
那三百万本来需要钟梵母女还,她们下半辈子会过得痛不欲生,阴差阳错,法瑟成为了家族在J市的代理人。
本来一切该到此结束,可惜,钟梵吸毒。
大麻。
法瑟身上背负的性命历年增加,她是天生的杀手,她有绝佳的耐心和精确的瞄准,她是没血没肉的人。
法瑰不是。她是个普通人。
她是个普通人,所以爱不起,输不起,恨不起。
所以她哭了。
法瑟在她眼里看见即将沉没的期望。
她没有带她走,没有拉她一把。
叮。
电梯门开启。
思绪被拉回,裤袋里的手机再次振动,法瑟摸出来,接听。
“什么时候回北京。”
在书房,自习室,书本在翻页。
电梯门在眼前自动关闭,法瑟才懒懒散散回话,“想我?”
“不然?”
法瑟似笑非笑,“所以给我订了份龙虾煲?”
“…你不喜欢?”
“我还没吃。”
“…我吃了。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我觉着龙虾煲好吃,就给你订了。”
声音有点怯怯的,法瑟笑了笑,楼数到七楼,电梯慢慢停住。
她没理,往右手边站了站,有人走进来。
左手手肘顶到一样东西,她侧头,和一个人对上眼。
“怎么不回我?”听筒那头的人问。
法瑟收回视线,靠上后背的铁栏杆,说,“信号不好。”
“好吧。那你和我说说,什么时候来看我,我看你在香港参与的那部片子早拍完了,我今个在商场里看见发布会都结束了。”
法瑟笑,“我明天就订飞机票,行不行啊?”
“拉钩。”
“拉钩。”法瑟顿了顿,补道,“晚安。”
她把电话掐断。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谢律两字暗掉。
十三楼到了。
法瑟先出电梯。
背着吉他袋的人跟在她脚后。
俩人是对门。
法瑟输了密码旋开门把手进去,他后脚进去。
她看清了他的长相。
是今晚的那个男孩。
四年前,她一枪毙命的那个著名影星,是他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