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诺瑞菲王国已在森林中屹立多年,纵使不复往日威名,仍能在大陆中拥有一席之地震慑四方。这曾被誉为北方苍鹰的国度,如今正在其女王的统治下逐渐归入安静的沉眠。究竟是冬日将至,抑或蓄势待发,在大陆上流淌着各种各样的传言,众人皆关注着诺瑞菲的命运。
在今夜,优美的乐声与仿佛取之不尽的美酒似乎为王国带来了一丝生气。王城中无人不知,这正是露易丝女王的诞辰。国民们都开始认为,她已经过了人生最辉煌的阶段,可他们的女王仍然安坐于王座之上,丝毫不显病弱之态,这使得这寿辰更多了几分特殊意味。假使有人在期待诺瑞菲露出疲态,他们怕是要失望了。人们放肆地在街道上歌舞,一派繁华和乐。
王宫的奢华只会比城中更甚。乐队为宴会厅带来一曲又一曲无可挑剔的演奏,装点着贵族妇人们脚下完美的舞步。精致的裙摆展开又旋转,她们马上又回到了舞伴的手中,发出轻快悦耳的笑声或是附在男士耳边说着情话。上流社会的爱情之花熠熠生辉,连往日互相看不顺眼的死对头们也暂时忘却了争端,权谋心计在此刻似乎全然不见踪影。
那当然不是事实。
“殿下。”
一声招呼唤起了德维特的注意。诺瑞菲的二王子正在不起眼的一角倚在墙壁上,百无聊赖地轻轻摇晃玻璃杯中的酒液。他的金发在灯光下显得更加耀眼,厅中活跃的舞蹈却未能为他的灰蓝双眸带来哪怕一点暖意。德维特冷冷地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只是稍稍点了点头。
王族的淡漠没有使来人退却。假若德维特出自寻常人家,那他或许无法与任何一人交好。然而他身为王子,意味着无论他的行为举止有多惹人讨厌,也从来不缺向他献媚讨好之辈。那名贵族不依不挠地拿着酒杯走近德维特,自顾自作出一副相熟姿态向王子攀谈,仿佛没有注意到后者皱起的眉头。
“女王陛下的身体依然十分安康,实在是广大百姓之福。”
这番奉承显然并未取得德维特的青眼。他哼了一声,视线往宴会厅另一端那最为显眼的座位上投去。
“若果她能放下手里的酒杯哪怕一秒,那我勉强同意。可惜我母亲的生命是如此乏味,使得她除了把希望寄托在早晚能取去她性命的酒精上,便再也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了。”
这番话是如此狂妄无礼,使听者的脸色不禁白了一瞬。那贵族虽然故作镇定地喝了一口红酒,也全然不敢对这话作出什么回应。他沉默着张望了一阵子,又想到了能够引起对方注意的话题。
“啊,在陛下身边的原来是维吉尔殿下。您看看他,压根不敢与旁人对视。别说是即将要继承王位的王储,哪怕要向不知情的人介绍他的王子身份,恐怕也难以令人信服。”
王宫里向来流传着二王子对王位继承权一事不满的传闻,甚至有好事者宣称德维特总有一天会举兵谋反。女王从未对此表态,只当从未听过这样的话。再怎么位高权重,她本质上也不过是一名年届六十高龄的平凡妇人。自从王夫去世以后,她已鲜少亲近自己的三名儿女。就像德维特所说,她将自己剩余的人生寄托与酒精,不管此时看起来有多精神饱满,早晚也要为之付出代价。
德维特听了对方的话,并未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往女王旁边,自己的兄长看去。那是一名高瘦的棕发青年,眼下带着些微的黑眼圈,正因周围人们的搭话而手足无措,明显并不擅于应付人群。
王国的二王子微微眯起双眸将酒送入口中,掩饰眼中将要溢出的野心和算计。